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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金田一耕助侦探故事集

楼层直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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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阵杀人案
第一章 三指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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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开端

  开始写这篇作品时,突然有股冲动,想再去看看发生新婚夜恐怖凶杀案的房子,于是便在某个早春的午后,趁着散步之时,拿着拐杖信步前去。
  这件新婚夜恐怖杀人案件,是去年五月我疏散到冈山县的这座农村以来,几乎所有认识我同时也认识一柳家的每一位村民,都对我说过。
  我很少主动对别人说自己是写侦探小说的,通常人们只要知道我是侦探小说家,一定会主动告诉我一些他们曾经见闻的杀人事件。尽管人们并不明白这桩案件的真正恐怖之处,但,大家仍成天议论着,可见,这件凶杀案在村民印象中有多深刻。
  我很少以别人告诉我的杀人案件作为自己小说的题材,但,这桩案件不同。我刚听到有关案件的只字片语时,就感到非常好奇,不久,又从对此案件有极深入了解的F医生口中得知事情真相,更加挑起我心中一股难以言喻的亢奋。因为,这和普通的杀人案件完全不同,其中不但有凶手缤密的计划,同时又具有我亟想创作的“密室杀人”技巧。
  想想看,在一间完全无法进出的房间内发生的命案,却又能合理且圆满的侦破,这对作者而言,是何等令人着迷的魅力啊!因此,依我所敬畏的朋友井上英三的说法:大多数的侦探小说家一定会尝试创作像狄克森·卡擅长的“密室杀人”的作品。
  我既然也是侦探小说家的一员,当然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向密室诡计挑战,幸运的是,像“密室杀人”这类题材,我却在无意之间不费吹灰之力就获得,现在想来,我或许应该向凶手致谢才对,如果不是凶手以那种罕见而又残忍的手法砍杀两个男女,也许,就不可能有这篇作品了。
  刚开始听到这桩案件的真相时,我立刻仔细回想以前读过的作品中,是否有类似的事情。首先,我想到了鲁诺的“黄色房间”,然后是鲁布兰的“虎牙”、瓦泰恩的“金丝雀杀人事件”和“大屋杀人事件”、狄克森·卡的“普莱格·柯特凶杀案”,还有史卡雷德的“天使家的凶杀案”,这些作品都是“密室杀人”的典型之作。
  但是,这个案件不同,我始终觉得凶手也许读过这些作品,虽然不完全模仿其中的诡计,但,至少凶手是撷取各篇精要再配合现场情势,拼凑出另一种新计谋。
  若真要探究,我想,也许和“黄色房间”约略相似。不过,并不是与事情的真相相似,而是现场的气氛酷似。
  发生命案的房间,无论柱子、天花板、承尘、遮雨窗,全都漆成黄中带红的颜色,取代黄色壁纸。当然,在冈村一带,漆这种颜色油漆的住家不少,甚至,我所住的房间也是如此。
  但,我住的房子已经相当老旧,那些原本是红色的部分,都泛出黑色的光泽。然而发生命案的房间,却是刚重新油漆过,因此才呈现出鲜艳的红色。再加上房间里崭新的榻榻米。纸门和金色的屏风,使得倒卧在血泊中的一男一女,给人一种极其惊怖的印象。
  这桩案件里还有另一项使我亢奋异常的要素,就是那张古琴。据说,每次出事时,人们一定会听到一阵粗矿的琴声。想想看,密室杀人、涂红漆的房间、琴声……这些难得的条件平常求都求不到,如果我不把它写下来,那才真的有辱侦探小说家之名。

  一柳宅邸

  从我住的地方到发生这桩“密室杀人”案件的一柳宅邸,步行大约十五分钟。这里是个三面环山名叫冈村的小村庄,低矮的山脊如海星爪似的向平地伸出去,一柳家广阔的宅邸就正好在爪尖的位置上。
  在山脊西侧有条小河,东侧则有一条小路越过山顶通往久村,而小河和小路延伸至平地后不久就会合厂,一柳家就占据这块由小河和小路包夹成约二千坪左右的不规则三角地带换句话说,一柳家北靠山边,西隔小河,向东是通往久村的小路,正门对着东侧小路。
  从正门看过去,自小路略往上走,有两扇钉着铁环的黑色大门,一左右筑有延伸约一百公尺的高大围墙。从门外往里看,外墙里面似乎还有一道内墙,颇有大户人家的气派。但是,站在内墙边上却看不见墙里面的情形。
  宅邸西侧,沿着小河往北走,在一柳家围墙的尽头处有座坏掉的水车,水车北侧有一座土墙,绕过了土墙,钻入宅邸北侧低崖上的茂密竹林内,从低崖边缘往厂看,大致能完全俯瞰宅内的概况。
  首先进入眼帘的是正下方偏院的屋顶,在这屋顶下就是新婚夜发生那桩恐怖案件之处。听村民们说,这是一柳家前代祖先所建造的隐居处所,里面有八张榻榻米和六张榻榻米大小的两个房间。建筑物的规模虽小,庭院却砌建得非常精致,从南向西,有许多精雕细琢的庭园和树石,花木扶疏,清幽雅致。
  偏院的详情以后再提。
  越过偏院再往远处看,是一柳家的主屋,巨大的平房向东矗立。再过去就是二房一家的住处及谷仓。储藏室等排列较不规则的建筑物,主屋和偏院被建仁寺的墙壁隔开,只靠一扇小柴门连接。这道墙和柴门现在虽已被拆毁,但在事发的当时,却是既新又坚固的,所以当主屋的人听到案发惨叫声而赶来时,中间隔了一段很长的时间。
  到这里总算介绍完一柳家的大致格局。
  找穿出竹林,走到村口,那里是冈村的村办公室。办公室在冈村的南端,由这里往南到对面的川村为止,放眼望去尽是田地,中间有一条笔直的十二米道路,沿这条路步行约四十分钟,即可抵达火车站,因此,搭火车来冈村的人,要进入村内,不但必须走这条路,而且必定会经过村办公室。

  神秘的三指男人

  村办公室的对面有一户门户很宽,却装饰粗陋的住家。这里原本是马夫小贩和旅人过客喝杯酒、吃顿饭的小吃店,而且也是与一柳家杀人事件有重要关系的那个神秘的三指男人最初的落脚处。
  案发的前三天,也就是昭和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二日傍晚——
  小吃店的老板娘坐在门外的帆布椅上,正与相熟的马夫和村办公室的职员闲聊,看到一个男人从川村的方向沿刚才提到的那条十二米道路走了过来。
  男人来到小吃店前,停下脚步问道:
  “请问要去一柳先生的大宅怎么走?”
  正在聊天的老板娘、职员和马夫们不约而同地望着他,然后面面相觑,因为那男人一身褴褛的外貌和财大势大的一柳家实在太不搭调了。
  那男人戴了顶皱巴巴的圆顶帽,大型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蓬乱的头发自帽沿伸出,腮边留着杂乱的络腮胡,上衣和长裤沾满了污垢,手肘和膝盖处都已磨损得发亮,皮鞋的前端全部绽开了,同时还沾满了灰尘。
  这人看起来像是三十岁左右,在这初冬的黄昏里,由于神情疲惫,又穿着单薄的衣服,给人一种穷途末路的感觉。
  “一柳先生的家就在对面,不过,你找一柳先生有什么事?”
  老板娘带着防御的语气盯着他问。
  这个男人眨了眨眼,隔着口罩模糊不清地咕叽了两句。
  这时,恰巧有辆人力车从这个男人刚才来的方向奔来,小吃店的老板娘立刻说道:
  “你要问的一柳先生正好从那边来了。”
  坐在车上的男人大约四十岁,身穿黑色西装,肤色浅黑,配上高挺的鼻梁和紧闭的双唇,神情肃穆,两眼直视前方,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给人种难以亲近的印象。
  他就是一柳家的当代家主贤藏。
  当人力车带着贤藏从众人面前经过,消失在对面的转角处后……
  “老板娘,一柳先生要娶新娘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后天就要举行婚礼了。”
  “怎么会这么急?”
  “再拖下去,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差错呢,也只好一切从速进行。其实一柳先生一旦下了决定,一定会坚持到底的。”
  “是啊,要不然怎么会成为那样有成就的学者嘛,对了,隐居老夫人同意吗?”
  村办公室的职员接着问。
  “当然不同意,但是,事到如今,听说也只好认了,因为愈是反对,一柳先生愈坚持。”
  “一柳先生几岁了?”
  “正好四十,而且听说是第一次恋爱呢!”
  “中年男子的恋爱通常都比年轻人来得激烈。”
  “听说新娘才二十五、六岁,是果园园主的女儿,对她来说,这样应该算是钓到金龟婿哩!老板娘,新娘真的那么漂亮吗?”
  “大概不会太漂亮吧!不过,她在女校担任教师,相当有才华,所以才会被一柳先生看上。我看将来女孩子不接受教育是不行的。”
  老板娘有感而发地说。
  “老板娘,你也想去读女校,找个有钱丈夫吗?”
  “没错!”
  老板娘爽朗的回答,惹得大家忍不住大笑出声的时候,刚才问路的那个男人畏怯地打岔:
  “老板娘,对不起,能给我一杯水吗?我好渴……”
  三人讶异地回头望向这个男人,他们仿佛早已忘掉这个人的存在了。
  老板娘盯了男人一眼,但还是立刻去瑞一杯水来,男人道谢之后,接过杯子,把口罩稍微拿开。就在这时,三人情不自禁地互望了一眼。
  这男人的右边脸颊上方,由嘴唇右端至脸颊有一道又长又大的疤,那疤痕大概是受伤后缝合所留下的痕迹,看起来好像裂了一道缺口似的。然而更令三人心里感到毛毛的是,男人拿杯子的右手只有三只指头,小指和无名指各断掉一节,只有拇措、食指和中指完好无缺。
  三只指头的男人喝完水,诚挚地道谢后,转身朝向一柳家走去。
  当他离去后,三人木然相视。
  “那个人究竟……”
  “他找一柳先生有什么事?”
  “你们看他的嘴巴,怪恶心的,我再也不会用这个杯子了。”
  老板娘果真立刻将那个林子放进橱架的角落。想不到因她这么一放,对日后案件的侦查上有非常大的帮助。
  读到这里,各位读者应该已经清楚我接下来想叙述的事,必然是和三只手指头有关。只要有三只手指头,就能够弹琴,所谓的琴就是那种只须用拇指、食指和中指就能弹奏的古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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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贴被嵐在2007-05-20 15:18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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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楼 发表于: 2007-05-20
第二章 一柳家族式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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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家族简介

  据村里老人家说,一柳家是附近一带的大财主,由于原本并非本村的人,因此有些思想偏执的村人并不太愿意提起他们。
  一柳家本来是对面川村人氏。川村在江户时代旅店极多,而一柳家就是那儿的本阵(旅馆总店)。不过在明治维新的时候,当时的店主人能洞悉时代的趋势,不再经营本阵,举家迁到目前居住的冈村,同时趁着动乱的时局,大肆搜购田地,也因此,村人们都轻蔑地说一柳家是河童上岸成精,意思是说从河町爬上山谷后,即使是小小河童都有了法力。
  发生那桩恐怖案件的当时,一柳家的大宅里的居住者有:
  第一位是上代家主的遗蠕系子刀自,五十七岁的她,不管在任何场所总是盘着超过年龄的大发害,始终以本阵后裔自居,是个既威严又骄傲的老妇人,村人们称她为隐居老夫人。
  系子刀自有五个子女,案发时只有其中三人住在这里。最大的是长男贤藏,毕业于京都某私立大学哲学系,年轻时曾在母校当过两、三拜的讲师,非常用功上进,因呼吸器官毛病而回乡静养,仍孜孜于研究著述工作,在杂志上经常看到他的论著,是相当知名的学者。
  他年过四十仍未娶,与其说是考虑到健康的问题,倒不如说是忙于研究工作,而忽略了婚姻大事。
  贤藏底下有一个妹妹名叫妙子,一个弟弟名叫隆二。妙子已嫁人,那时正随丈夫前往上海,和这桩事件毫无关系!隆二,三十五岁,医师,任职于大吸某大医院,案发当夜虽不在家,不过却在案发后不久就出现了,在这桩“密室杀人”案件里,他的立场与角色很难说得清楚。
  系子刀自生下隆二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未再怀孕,本以为不会再生育了,没想到隔了十年却又生了一个儿子,那就是三男的三郎,之后又经过八年,再生下一个女儿名叫铃子。当时三郎二十五岁,铃子十七岁。
  三郎是兄弟妹妹中最不长进的,中学被退学后,以同等学历资格在神户的某私立专科学校就读,仍以退学收场。案发当时,他待在家里,整天无所事事。三郎头脑灵活,只是缺乏耐心,加上个性狡猾,因此,在村里,他也最让人瞧不起。
  至于么女铃子,或许是双亲迈入老年后才生她的缘故,不但体弱多病,智能发育世较迟缓(但并不是智障者),略带神经质,仿佛晒不到太阳的花朵,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她偶尔也会做出一些让人膛目结舌的灵巧事情,甚至可以无师自通,譬如弹琴,不过,在日常生活与行为上,她比七、八岁小孩还不如。
  一柳家大房只有以上几个人,但当时一柳家的宅邪内还住着二房一家人,这一家的家长是贤藏他们的堂兄弟,名叫良介,当时三十八岁,他和妻子秋子育有三名子女,不过这三人和这桩恐怖案件无关,在此省略不提。
  良介和贤藏是完全不同的类型,他只有小学毕业,却精通算术,又深请人情世故,甚得隐居老夫人欢心与信任,家中大小事情系子刀自都会征询他的意见,但他却是个不受贤藏兄弟欢迎的管家。至于良介的太太秋子,是个对丈夫百依百顺的平庸女人。
  一柳家大房和二房共六人:系子刀自、贤藏、三郎、铃子、良介和秋子。在封闭的农村中,贤藏的婚事,让平静的岁月掀起了汹涌的波涛。贤藏打算结婚的对象名叫久保克子,在冈山市的女校教书,全家人反对这桩婚事,并非克于本身的问题,而是克子的家世。
  在城市几乎被唾弃的“家世”门第观念,在这个封闭守旧的农村里,依然顽强地存在,并且支配着各种事物。
  自从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农民对地位、身分、财产等表象的看法,在战败阴影下,也不像以前那样讲究了。但,守旧的家世观念始终存在,对于良好家世的憧憬、敬慕、自负,仍主宰着农民。
  所谓的家世,不是以优生学或遗传学的角度来评断,而是指旧幕府时代服侍过明主或曾当过村长等略有权势职务者,不管家中是否有残疾者、癫痫患者或疯子,也无损于“家世”的名声。这现象即使到今天仍旧如此,更何况惨案发时的昭和十二年;对一柳家族而言,“家世”可是比什么都重要。
  久保克子的父亲曾是一柳家的佃农,他却相当有远见,看到战败后凋敝的农村毫无前景可期,就和弟弟一同渡海前往美国,一面在果园工作,一面努力存钱,打算积存了数万圆之后就回国,在距离村庄十里之处,买了一片土地,经营果园。
  兄弟二人因为在美国奋斗而晚婚,当克子出生后父亲就去世了,母亲丢下克子返回娘家,克子等于是由叔叔一手抚养长大的。她是个很喜欢读书的少女,叔叔也竭尽所能的教育她,在战败初期的日本社会,克子的学历算是女性中的佼佼者了。她自东京女子高级师范学校毕业后,就进入故乡附近的冈山市女子学校开始教书生涯。
  她父亲和叔叔共同经营的果园非常成功,叔叔也把她应得的利润分给她,因此克子在女校教书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生活,而是出于她对自己的期许。悯,以一柳家族的高傲的门第观念而言,不管她受过多少教育,也不管她是否聪明、有财产,佃农之女就是佃农之女,永远不会变成“世家”之女!
  贤藏团为曾在克于筹组的年轻知识份子集会中演讲后才和她交往,之后,克子每遇到深奥的外文,使前来请教,两人就这样交往了一年,贤藏忽然向家人表示要和她结婚。
  一柳家族里反对这门婚事最激烈的就是系于刀自和良介。至于兄弟姊妹之中,妹妹妙子写了一封措词强烈的信给哥哥;弟弟隆二则写了封信劝母亲,信中提到贤藏个性果决,且言出必行,为了家族形象,就依他好了,不过这些话他并未直接对贤藏说。
  贤藏始终以沉默、绝不反驳的态度面对一切,终使反对者逐渐妥快,并以苦笑收场。
  就这样,他们决定在这一年的十一月二十五日举行婚礼,没想到当天夜里却发生那桩恐怖的“密室杀人”案件。

  母子争执

  首先,我想说的是案发前的二、三件琐事。
  案发前夕,也就是十一月二十四日的午后,在一柳家的饭厅,系子刀自和贤藏满脸不高兴的各自喝着茶,铃子则在一旁神情专注地替洋娃娃穿衣服,她无论在何时何地,总是静静地独自玩耍,从不打扰旁人。
  “可是,那是我们家族历代祖传的家规……”
  在这桩婚事上,贤藏完全不听她的,因此,系子刀自略带赌气地说着。
  “隆二结婚时你并没有反对呀!”
  贤藏不理会母亲递过来的养麦馒头,径自憋着眉头边抽烟边回答。
  “他是次男,不能跟你比,你是我们家族的继承人,克子是你太太……”
  “但是克子一定不会弹这种古琴,如果弹钢琴或许还有可能。”
  母子二人之间争执的焦点是:一柳家有一项历代相传下来的家规——凡是要成为继承人的妻子,在婚礼上必须弹琴,且是一柳家祖先传下来的这张古琴,曲目当然也是有典故的,这些后面会提到。关键是新娘克子是否会弹古琴。
  “妈,现在讲这些都是多余的,你如果早点说,我或许能叫克子事先练习一下。”
  “我不是故意破坏婚礼,也不是有意要羞辱克子,但,家规毕竟是家规……”
  二人互不相让,火爆气氛一触即发的当儿,专注于玩洋娃娃的铃子突然开口:
  “妈,能不能由我来弹琴?”
  系子刀目惊讶地望着铃子,贤藏的唇边露出一抹苦涩的微笑。
  “那样最好,就请铃子帮忙好了。妈,相信不会有人反对铃子弹琴吧?”
  系子刀自似乎也有点同意,这时,良介突然出现。
  “铃子,原来你在这里,你要的箱子已经做好啦!”
  那是一口创工精细像橘子箱大小的白木箱。
  “那是什么?”
  系子刀自皱着眉头问道。
  “是阿玉的棺材,我本来说用橘子箱就行了,但是铃子不高兴,说用那么粗糙的箱子装阿玉,未免太可怜了,我只好特地做了这口木箱。”
  “阿玉本来就很可怜嘛!堂哥,谢谢你。”
  阿玉是铃子心爱的猫,可能是食物中毒,连续呕吐两、三天之后,就在这天早上死了。
  系子刀自锁着眉头盯了白木箱好一会儿,终于改变心意说道:
  “良介,你认为让铃子在婚礼弹琴可以吗?”
  “那应该没问题。”
  良介说着拿起养麦馒头咬了一口,贤藏嫌恶地把脸撇开,自顾自地抽烟。
  这时,三郎进来了。
  “啊,铃子,这口木箱好漂亮唁!谁帮你做的?”
  “三郎哥哥最坏,就会骗人,从来不肯帮我一点小忙。这是堂哥帮我做的,很漂亮耶!”
  “哼!你就是不相信我。”
  “三郎,你理过头发了吗?”
  系子刀自望着三郎的头。
  “是啊,刚才回来。对了,我在理发店听到一件怪事。”
  系子刀自没吭声,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三郎转身对贤藏说道:
  “大哥,昨天傍晚你是不是坐车经过村办公室前面?当时你有没有看见小吃店前站着一个奇怪的男人?”
  贤藏双眉微挑,诧异地望着三郎却未回答。
  “奇怪的男人?这话怎么说?”
  “那是个看起来阴阳怪气、令人恶心的家伙。由嘴巴到脸颊有一道大疤痕,右手只有三根手指头,拇指、食指和中指……他向小吃店的老板娘询问我们家的事。对了,铃子,昨天晚上你有没有看到这样的人在附近走来走去?”
  铃子抬起头,默默看着三郎,片刻,她喃喃地念着“拇指、食指、中指”,同时将手指一根根伸出,好像弹琴一般。
  系子刀自与三郎默默望着她的手势,良介则低着头剥养麦馒头的硬皮,贤藏依旧不停地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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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鸳鸯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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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礼前的混乱

  所谓本阵,是旧幕府时代轮流进京觐见将军的诸侯,在前往京城途中住宿时指定的旅店,因此宅院宏伟堂皇。当然,同样是本阵,这里和东海一带略有不同,这一带往来的诸侯较少,规模自然就小多了。
  一柳家既以本阵的后裔自豪,当代家主的婚礼当然也必须极尽铺张奢侈之能事。
  以一柳家的家世,再加上是继承人的婚礼,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乡下都比城市更铺张,新郎新娘穿着传统礼服,客人来个五十、一百也不足为奇。
  事实上,这一场婚礼简单到只有双方至亲参加。新郎方面除了家族外,只有住在川村的叔公一人出席,甚至连贤藏的二弟隆二都没从大皈回来;而新娘方面,只有叔叔久保银造一人而已。
  婚礼可以说极端冷清,但是婚筵可不能这样,一柳家既是附近的大地主,往来的朋友和底下的佃农。仆人自不在少数,依这一带的传统习惯,这些人有权畅饮通宵的。因此,婚礼当天,佣人们来来往往穿梭不停,使得一柳家的大厨房一片混乱。
  傍晚六点左右,正是厨房最忙最乱的时刻,有个男人擅自进入厨房。
  “对不起,一柳老爷在吗?如果在,找麻烦你将这东西转交给他。”
  在灶边忙碌的阿直婆婆回头看了一眼,见到一个头戴圆顶帼,帽沿盖住眉端,全身的衣服到处磨得发亮,戴着一副大口罩,几乎把整张脸遮住的男人。
  “你找老爷有什么事?”
  “啊,没、没什么事,我只是想麻烦你把这个交给他。”
  男人左手拿着一张折叠的纸。
  事后阿直婆婆向警官说明当时的情景,她说:
  “他的姿势很怪异,所有的干指都弯曲着,食指和中指之间快着一张纸,好像麻风病患们的……对了,他的右手插在口袋里,我也觉得奇怪,虽然很想看清他的脸,但是他马上转过头,随手把纸条塞给我,就慌慌张张地冲出去了。”
  当时厨房里还有其他的人。但是阿直婆婆做梦也没想到这男人在这件案子里会如此重要,因此,在当时并没有对他特别注意。
  阿直婆婆拿着纸条愕然地伫立在原处,这时二房的秋子匆忙也走过来:
  “对不起,有谁知道我丈夫在哪里?”
  “良介先生好像刚出去。”
  “真拿他没办法,这么忙的时刻,不知道他究竟在磨蹭些什么?待会若看见他,麻烦告诉他赶快换衣服。”
  阿直婆婆叫住秋子,将招叠的纸条交给她,并说明刚才的事。
  “交给大哥?是吗?”
  秋子拿着那张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蹙着眉头,漫不经心地反问了一句。
  她走到饭厅见到系子刀自一边和女佣谈话,一边换衣服。旁边站着的是身穿长袖和服的铃子,正抚弄着给有金刚圆桌的琴。
  “伯母,大哥呢?”
  “贤藏吗?可能在书房吧!哦,对了,你也该系上腰带。”
  系子刀自穿好和眼看了秋子一眼,此时,穿着棉袍的三郎悄悄走了进来。
  “三郎,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穿那种衣服……你,你刚刚到那里去了?”
  “在书房呀!”
  “一定又在看侦探小说。”
  “在书房呀!一定又在看侦探小说。”
  铃子配合琴韵说道。
  三郎对侦探小说非常狂热,是个标准的侦探小说迷。
  “看侦探小说有什么不好?喔,铃子,猫的葬礼举行过了没?”
  铃子不作声,只默默地弹琴。
  “如果还没,就得快些;猫的尸体放久了,就会变成妖怪的。”
  “三郎哥哥最坏,我才不怕呢!阿玉的葬礼早上已经举行过了。”
  “大喜的日子干嘛说这些?三郎,给我小心点,少胡说八道。”
  系子刀自蹙着眉头唠叨个没完。
  “三郎,大哥在书房吗?”
  “没有,可能在偏院吧!”
  “秋子,你若见到贤藏,要他快些准备,新娘就要到了。”
  秋子走出饭厅,打算到偏院,刚弯腰穿好庭院用的木屐时,见到丈夫良介仍穿着家居服,从二房那儿慢慢走了过来。
  “你怎么还在这里?再不换衣服就来不及了。”
  “新娘八点才进门,没什么好慌的,倒是你要去哪儿?”
  “到偏院找大哥。”
  贤藏果真站在偏院侧廊,茫然望着天空,一见到秋子,便问道:
  “天气好像要变了……啊!这是给我的?”
  贤藏将纸条拿到电灯下展读。
  “秋子,这是谁送来的?”
  秋子正把装饰神龛的鲜花重新插妥,感觉到贤藏的语气不寻常,一回头,只见贤藏嗔目怒视地瞪着她。
  “这……是阿直婆婆从一个像流浪汉的人那儿转来的,叫我交给你。有什么不对劲吗?”
  贤藏瞪视了秋子好一会儿,才将脸转过去,再望了纸条一眼,登时将纸条撕成粉碎,看了看四周,好像要找个地方把它丢掉,却发现无处可扔,只好将碎纸片放进衣袖内。
  “大哥,婶婶要你赶快准备。”
  “喔,好,待会麻烦你将遗雨窗关上。”
  贤藏说完便快步离开偏院。
  这是七点左右的事,大约过了一小时,新娘由媒人夫妇陪同前来,婚礼正式展开。
  刚才说过,参加婚礼的只有系子刀自、三郎和铃子兄妹、良介夫妻、川村的叔公伊兵卫(七十几岁的老人),以及新娘那边的叔叔久保银造等这些人。另外还有一位是村长,当然也只是名义上的媒人。
  一切仪式完成后,那张黑底给金饰图案的古琴被搬出来,铃子在其他方面也许比同年龄的人略显迟钝,但在弹琴方面,她可称为天才。精致的琴和弹琴的人,在这场婚礼上真是相得益彰。

  琴与曲的典故

  在结婚仪式上弹琴终究是少见之事,而铃子所弹奏的曲目更是一般人连听都没听过,因此,新娘克子觉得很不可思议,系子刀自便说出琴与曲的典故。
  “一柳家前几代有一位擅长弹琴的女主人。有一次,一位诸候的女儿要到西下这个地方去,投宿于本阵,当时,那位女主人弹奏自己作词作曲的‘鸳鸯歌’替她助兴,诸侯的女儿非常高兴,后来派人送来一张命名为‘鸳鸯’的琴。从此以后,一柳家继承家业的人结婚时,新娘必须在席上弹琴,刚才铃子弹的就是那首鸳鸯歌,琴当然就是‘鸳鸯’琴。”
  听完这条家规的由来,克子沉默了一会,说道:
  “那么,刚才应该由我弹琴才对。”
  “不错,由于不知道你是否会弹琴,因此,在不为难你的情形下,才请铃子代弹。”
  这时,银造开口了:
  “如果亲家母事先说明,克于是能亲自弹琴的。”
  “啊,嫂嫂也会弹琴?”
  铃子兴奋地说。
  “小姐,以后你嫂嫂就可以陪你一块弹琴了,她的程度可以当琴师的呢!”
  银造和蔼地说。
  系子刀目和良介彼此意味深长地互望了一眼。
  这时,贤藏说:
  “那么,这张琴就交给克子吧!”
  系子刀自没有马上接腔,现场一片寂静,幸好村长出来打圆场。
  “如果新娘有那么好的才艺,是应该请她弹奏的,隐居老夫人,待会在偏院不是还有另一场酒宴吗?不妨请她弹奏吧!”
  “好,就这么决定,‘鸳鸯歌’铃子已经弹奏过了,接下来弹什么曲子都好,只要是你擅长、又有喜气的……毕竟婚礼之夜由新娘弹琴是我们的家规。”
  克子后来会再弹琴,就是因为有这段插曲。
  婚礼在九点过后顺利结束,紧接着在后院和厨房的另一场盛宴展开了。
  通常在婚礼之夜,新郎新娘必须轮流陪待两组酒宴到午夜过后。这项传统习俗,在保守的乡下尤其严格。
  厨房这里,很快就酒酣耳热起来,有人开始唱起淫荡的歌曲。偏院那边虽然无人如此越轨,但伊兵卫叔公却早已烂醉如泥,说起醉话来了。
  他是贤藏和良介的祖父的弟弟,以斗嘴和酒品恶劣出名。两家很早就分家了,贤藏兄妹称他为川村新家的叔公。
  他也是始终不赞成这件婚事的人,这时籍着几分酒意,开始发牢骚。对新娘的家世唠叨了好一阵子之后,不顾众人的劝阻,在午夜十二点过后吵着要回家。
  “三郎,你送叔公回家好了。”
  贤藏对伊兵卫的咦叨并不在意,在他坚持要回去时,仍担心夜路危险,交代三郎陪他回去。
  “送我回去,如果时间太晚,你可以睡我家。”
  伊兵卫对三郎说道。
  当大家送伊乒卫走出玄关时,才发现外面正下着大雪,个个都惊讶不已。
  这一带冬日很少下雪,但是当夜却有三寸左右的积雪,这当然令人感到惊讶,况且,事后回想起来,这场雪对那桩恐怖罪行产生相当微妙的作用。
  午夜一点左右,新郎和新娘返回偏院喝交杯酒。
  关于当时的情形,良介的妻子秋子说:
  “因为要在偏院喝交杯酒,我和女佣阿清把琴送过去。但是席上只有伯母和我们夫妻三人,三郎送新家的叔公回去,铃子也已经睡了。喝过酒之后,克子弹奏了千鸟曲,后来我把琴竖起来,放在神龛上,并将指套放在神龛角落,我不太清楚当时那把刀是不是放在刀架上。”
  凌晨两点左右,喝完了交杯酒,所有的人回主屋去了,偏院里只有新郎和新娘,当时仍然飘着大雪。
  两个小时之后,人们听到可怕的惨叫声,以及一阵难以言喻的奇妙、凌乱的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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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惨剧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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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造的心惰

  久保银造在一柳家替他安排的房间躺下后,忽然感到非常疲惫。
  这也难怪,这桩婚事的确花了他太多的心力,同时他也非常清楚农村的封建思想和习惯。说实话,起初他也不同意这门婚事,他更担心佃农之女的克子,嫁到一柳家会幸福吗?
  但是克子对这门婚事很积极,同时,银造的妻子也说:
  “如果大哥还活着,看到克子成为一柳家当代家主的妻子,一定会很高兴的,毕竟,像我们这样的人家,能结成这门亲事,也该算是很有成就的了。”
  银造比谁都清楚,克子的父亲生前就对日本的古老思想和门第观念充满强烈的憧憬,因此一听到“如果大哥还活着,一定会很高兴”这样的说法,就只好答应这门婚事了。
  银造是个一旦下定决心,就会毫不犹豫实践到底的人。
  他心中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不能叫克子受到丝毫委屈,更不许有任何话柄让人捏住,让克子被一柳家的亲戚在背后指指点点。幸好,以他在美国的历练,学会了踏实并有效率地进行大小事情,这场婚礼总算风光体面地办完了。
  “哇!叔叔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我该怎么办哪?”
  看到克子既惊讶又感激的样子,让银造觉得没有白疼她。
  当克子穿着新娘礼服从媒人的村长家出发,进入一柳家时,她的美丽吸引了所有人。那些罕见的奢华嫁妆,始终是村人们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
  银造一想起连高傲的一柳家人看到这样的排场,也忍不住目瞪口呆的样子,就深深感到心满意足起来。
  “哥哥泉下有知,应该也会感到满意欣慰吧!”
  银造边想边喃喃自语,不觉眼眶发热,眼泪夺眶而出。
  厨房那边仍有人在继续畅饮,一阵阵猥亵的歌声,吵得银造无法人睡,在几番辗转反侧之后,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似睡似醒中,银造仿佛听到不寻常的惨叫声而吓醒过来。一个翻身坐了起来,他确知这不是梦!
  分不清是男人或是女人的恐怖悲鸣声持续了一、两下,划破了深夜的沉寂。在这同时,他听到用力踩地板的脚步声。
  ——声音是从偏院传来的。
  惊觉到情况不妙的那一刹那,银造已经迅速穿好衬衫,又匆匆披上睡袍,顺手扭亮灯,看看表,指针正好指在凌晨四点十五分上。
  那阵琴声就在这时传来。
  叮叮咚咚——杂乱嘈切就好像十三条弦同时被拨动一般,紧接着是纸门倒下的声响,之后,一片死寂。
  银造不安地打开遮雨窗外外面看了看,大雪已经停了,月亮在天空中放出冷冷的寒光;庭院被积雪覆盖,看起来像棉花般轻柔、蓬松。四周静悄悄的,看样子,厨房那边的宴会也结束了。
  这时,他见到有个人影踏着积雪朝这边走来,他立刻大声问道:
  “是谁?”
  “老爷,您也听到刚才的声音了吗?”
  源七立刻回声,并反问了一句。
  银造不认识这个佣人,仍唤住他:
  “喂,到底是怎么回事?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他在睡袍外再加件大衣,踩着庭院用的木展走到雪地上。同时,有好几扇遮雨窗纷纷打开,系子刀自也探出头来。
  “是源七吗?还有谁在那边?刚刚是什么声音?”
  系子刀目连珠炮似地问着。
  “妈,是琴声。”
  铃子从母亲的衣袖底下探头出来向窗外偷窥。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声音,恍惚中好像听见有人喊救命。”
  源七边回答身体边不住地颤抖着。
  银造慢慢往柴门走去。良介一面系衣带,一面从南端二房的方向跑过来。
  “伯母,刚刚是什么声音?”
  “良介,你去偏院看看。”
  银造摇了摇柴门,但门锁从里面拴上了,怎么推都推不开;良介也用身体狠狠地撞了两、三下,看似脆弱的柴门,牢固得根本撞不开。
  “源七,你去拿斧头来。”
  银造对源七八命令道。
  “好。”
  正当源七转身之际,偏院那边又传出几声拨动琴弦的声音,接着像是琴弦断了般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
  “那是……”
  在雪光反射下,每个人的脸色都变得苍白起来。
  “源七,你还拖拖拉拉地干什么?快去拿斧头来。”
  银造又大喝了一句。
  源七找来斧头时,系子刀自、铃子、女佣和男佣们都聚拢了过来,秋子也提着灯笼来了。
  一下、两下……源七挥动斧头,不久,门和柱子的搭链扣钮扮开了,柴门向侧边倾斜。银造一把抓住正想率先冲入的良介的肩膀,将他往后拉回原地,然后,自己站在柴门前环视着偏院的庭院。
  “没看见脚印。”
  银造回头大声告诉在场的其他人。
  “请各位留在这里,你和这个人跟我来。”
  他指着良介和佣人源七。
  “小心,尽量别将积雪踩乱;太太,麻烦你把灯笼借给我。”
  在这样紧急时刻,大家都被银造那股不可摇撼的气势震慑住了,谁都不会在意身分和地位,只有良介觉得十分不是滋味。如果他当时知道银造已不是过去的那个佃农,并且还拥有美国的学士文凭,也许心里的不平衡会稍微减轻些也说不定呢。
  三人进了柴门。左侧是一道往前延伸的矮墙,隔着墙可见到偏院庭院里也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地上没有任何足迹,只有幽微的灯光从偏院的遮雨窗上的栏间流泻出来。
  偏院的玄关门朝东,三人向玄关跑了过去,发现玄关的红黄格子门和木板门都关得牢牢的,格子门自内上锁,不管推或拉都文风不动。良介和源七一面敲打格子门,一面大声叫唤贤藏。但是里面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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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的惨案

  银造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离开玄关,翻过矮墙,进入南侧庭院,良介和源七也跟在他后面,这边的红黄色通雨富也紧闭着,良介和源七轮流敲窗叫唤贤藏,依然无人回应。
  三人一面走一面敲遮雨窗,终于绕至偏院西侧,突然,良介的喉咙发出奇怪的声音,愕然呆立在原处。
  “怎么回事?”
  “你们看那个……”
  良介吞吞吐吐地说着。
  随着良介手指的方向望去,银造和源七不禁倒抽了一口气。
  从偏院向西距离约六尺左右,有座大型石灯笼,在石灯笼底下,插着一把亮晃晃的日本刀。
  源七急忙走过去,被银造立刻拉了回来。
  “不能触碰!”
  银造厉声斥道。
  他高举着灯笼,在黑暗的树丛下仔细检视,企图找出任何蛛丝马迹,但是依旧是没有任何线索。
  “老爷,从栏间看看里面的样子吧!”
  源七说。
  “好,你看吧。”
  偏院西侧凸出来的地方是厕所,在厕所和藏放窗板的仓库之间的空地上有个大型的石制洗手台,源七站在洗手台上,从遮雨窗上的栏间往屋里看。
  这个栏间后来成为破案的关键。所谓的栏间就是在门槛上的横木上再加根粗梁,这根粗梁剥去树皮,保留了木材的自然形状,只在必要部份予以刨平,由于不是方形的,因而造成某些部份和横梁之间有相当宽的缝隙,又有些部份则和横梁完全密接,最宽处也只有五寸,一般人绝对不可能由此进出,因此,该部份并未嵌装遮雨窗或纸门。
  源七一边从栏间往里看一边说道:
  “靠这边有一扇纸门是敞开着的,铺盖套书院窗的一扇纸门和屏风斜倒向这个方向……我看不见屏风后面。”
  三人站在栏间外继续叫唤藏贤和克子的名字,但还是没有回应。
  “看来只好破坏遮雨窗了。”
  银造焦急地说。
  遮雨窗的窗板是一块叠一块钉起来的,必须一块块的敲下来。
  源七又跑去拿斧头,银造和良介留在原地等候。这时。由低崖上靠厕所方向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人急忙冲了过去。
  “是谁?”
  良介急急问道。
  厕所前面有一棵大樟树,声音从树荫后传来。
  “是二房的老爷吗?”
  “哦,原来是周吉,你在那里干什么?”
  “刚才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我就慌忙赶了过来,走近了才听出是老爷的声音,所以……”
  “周吉是谁?”
  银造问道。
  “是到水车小屋春米的佣人。”
  先前说过,一柳家的西边有条小河,河边有一间已废弃的水车小屋,当时水车小屋尚未毁坏,周吉每天一大早就到这里春米。案发后周吉的证供让整个事件更离奇。
  “周吉,你刚才说听到声音,马上冲出小屋,当时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影?”
  “没有,没见到任何人。我一听到声音,马上冲出小屋,在土桥上站了一会,这时又听到第二次叮咯叮鸣的琴声,就匆忙爬到低崖上,结果还是没看到什么人影。”
  这时,源七已经把斧头拿来了,银造便吩咐周吉在四周警戒,三人转身回到遮雨窗前。
  在良介的命令下,源七用斧头猛砍最靠近藏放窗板仓库的遮雨窗,登时出现了一道大裂痕,良介伸手进去,拉开里面的栓锁,总算打开一扇遮雨窗。
  三人好不容易进了屋内,触目所及,那种无法形容的凄惨、恐怖的景象,登时让大家呆若木鸡!
  贤藏和克子都被砍了好几刀,浑身是血倒卧在房内,崭新的鸳鸯枕和被褥,以及刚换的新榻榻米与倒在枕畔的金屏风上,都溅满了鲜血。那原本该是快乐、欢愉的初夜,竟成了令人毛骨惊然的地狱!
  源七吓得双腿发软,银造立即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推出房间。
  “你快去找医师和警察来,记住不要让任何人从柴门进来……”
  源七离去后,银造紧闭双唇望着两具尸体,随即转身检视整个房间。
  他最先看到那张黑底绘金色图案的琴,仿佛在凭吊死者似的放在克子的枕畔,琴上像是有人以沾了血的手指弹遇一般,十三根琴弦里有十二根的弹奏部份都沾有血丝,最后的那根弦索断了被卷到最边边,奇怪的是这根琴弦的弦柱却不见了。
  琴弦断了,弦柱也不见了!
  银进又仔细检查了门窗,发现玄关和遮雨窗没有任何人进入的迹象,他甚至慎重到连六个榻榻米大的房间里的壁橱,及厕所前的小储藏室都—一打开查看。屋外两侧走廊的转角处有一扇小窗,窗锁也没有丝毫异状。
  他再回到八个榻榻米大的房间,望着愕然呆立在原处的良介,喃喃自语:
  “真不可思议,到处都找不到可疑的人影,也没有任何可以逃脱的通路,说不定……”
  银造欲言又止。
  说不定……良介一定知道这句话的含意,他用力摇摇头。
  “不可能!你看那屏风!”
  金屏风上面留着拇指、食指和中指三根手指印,那指印着不出指纹,而且血迹还没干呢!在崭新的金屏风上,这样的血指印既突兀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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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指套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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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地无痕

  在那样的年代,封闭的农村依然维持子承父业的传统,F君在案发时已经继承了父亲的衣钵,开始行医救人的工作。
  F君对一柳家这桩古琴杀人案件相当感兴趣,曾把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及其侦查过程仔细记录下来。
  我现在写的这个故事,主要就是根据他的记录。
  这份记录里面还夹着一张一柳家偏院的俯瞰图,在本文里具有相当重要的参考价值,因此我依原图描绘了一份。
  F君和派出所巡佐接获源七的报告赶到时,已是清晨六点左右。巡佐一到现场,感到事态严重,立刻打电话向总町的警察局报告,总町警察局又向县警局报告,案情层层上转,办案人员陆续赶来。
  这里毕竟是交通不便的乡下,等到全员到齐,已接近中午了。
  办案人员必定会进行现场搜证,侦讯有关人等,为了节省篇幅,这些冗赘内容此处不录。
  矾川探长是上午十一点左右到达的,当时积雪已经开始融化。
  根据银造、良介和源七的证词,可以确定雪地上没有留下任何脚印,这一点令矶川探长深感困惑。但,若说完全没有任何脚印也不合理。
  请参看前面的俯瞰图,偏院北侧是低崖,低崖和偏院之间约有六尺宽的空地,因有崖上竹林的遮蔽,所以并未积雪,面这片空地上留有散落的鞋印。不仅是鞋印,背后的低崖上也有人滑下来的痕迹。由这些迹象看来,最近曾有人从后面的低崖跳到这片空地上。脚印如俯瞰图所示,是向东的,一直到交关前面,才被雪掩盖。玄关上的水泥地面上也留有同样的鞋印,看来,自低崖跳下来的人很可能绕向东侧,由玄关进入偏院。
  而且,这些鞋印的前端内凹,鞋跟磨损,任谁都可以一眼看出是双破鞋所留下的痕迹。一柳家没有人有这样的鞋子,因此,可以判断是凶手留下的脚印。由此推论,凶手是从后面的低崖跳下来,再从玄关潜入屋内。至于凶手潜入的时间,那场雪具有关键性的作用。
  雪是昨天晚上九点前后开始下的,凌晨三点左右才停,因此,凶手进入偏院不是在九点以前,就是半夜两点左右。从玄关的水泥地面上残留的泥迹来看,不像是踏雪而来的样子。因此,可以判断凶手是九点之前潜入的。
  再根据秋子的证词,她是七点左右关闭偏院遮雨窗之后才离开的,当时玄关并没有那样的脚印,换句话说,也就是秋子离去之后七点至九点这段时间,主屋正在举行婚礼,凶手利用这个空档潜入偏院。
  凶手潜入偏院后,接下来做什么?请重新看一下俯瞰图。西侧厕所前有壁橱,那里面放着棉被及枕头等寝具,凶手可能藏身在壁橱内,这可从棉被上明显留着被人斜靠过的痕迹看出,甚至连作案的日本刀的刀鞘也掉在这里。
  这把日本刀是一柳家的传家之宝,当天晚上摆在偏院的刀架上,凶手可能在躲进壁橱时顺手带人的吧!刀架前有座金屏风,午夜过后喝交杯酒时,没有人发觉刀架上的刀已经不在那儿了。
  即使这样,新郎新娘午夜雨点应已就寝,凶手为什么会在凌晨四点才行凶呢?关于这点,虽众说纷坛,比较合理的推测是新婚之夜,贤藏和克子可能都难以入睡,凶手必须要等两人完全睡院之后才采取行动。
  请各位再注意一下壁橱的位置。
  壁橱和新郎新娘就寝的八个榻榻米大的房间隔着一面墙,因此,凶手对二人的一举一动、亲况交谈、急促呼吸等都一清二楚。

  半夜琴声

  这件事最叫人感到难过的就是这点,当银造听到这些推断时神色黯然。这暂且不提,凶手确定二人已熟睡之后,从壁橱爬出,打开西侧纸门,再拔出日本刀进入八个榻榻米的房间。在这之前,凶手还做了一件奇妙的事。
  卧铺旁是书院窗,凶手将书院窗最靠近神龛的纸门拉开一条缝隙。前面已经说过,二房的秋子把克子弹琴之后脱下的指套放在神龛边,指套放置的位置就在被拉开一条缝隙的纸门的正下方,凶手从缝隙中一伸手就能拿到指套,套进自己的手指。
  根据前面曾提到这些怪异的指痕是因为它们没有指纹,只留下指套的痕迹。因此,才判定凶手是先戴了指套再杀人的。
  请各位想一想,指套是套在指腹上,戴上指套后,指纹会被盖住,凶手似乎早就知道这点,才会在行凶前先戴上指套。在厕所的洗手台上发现三个沾满血迹的指套,因此更肯定了凶手行凶前的计划镇密精细!
  凶手戴着指套手握日本刀,偷偷潜入八个榻榻米大的房间,先砍杀睡在下方的克子。从微弱的挣扎痕迹看来,三两下就被砍死了。
  一连串的声响使贤藏从梦中惊醒,他掀开棉被,奋身而起,却也在那一瞬间,凶手从贤藏左肩至臂膀一刀砍下,但贤藏仍跨站在克子身上奋力抵抗,不幸又被刺中心脏,终于倒卧在克子的身上死了。
  这是矾川深长根据现场状况所做的判断,至于凶手的杀人动机就无法推测了。
  比方说,凶手为什么要在尸体旁边弹琴?偏院的每个角落都找遍了,那断掉一根琴弦的弦柱究竟到哪里去了?
  偏院所有的门窗全部上锁,也没有任何一个可以让人爬出的空隙,叫人想不透的是,凶手从什么地方脱身?
  前面也说过,厕所内有三个沾满血你的指套,良介和源七他们欧坏的遮雨窗内侧也有沾有血污、搓成一团的手巾,可以证实凶手在杀害贤藏夫妇又弹了琴之后,的确来过西侧回廊。而且,遮雨窗内侧还留下清楚的未戴指套的三只指头的手印。
  由这些蛛丝马迹看来,凶手不是打开这扇遮雨窗逃走,就是怪圈打开遮雨窗逃走。问题是:良介和源七破坏这扇遮雨窗时,窗板的栓扣是否扣上?
  “栓扣确实是扣上的,源七用斧头砍开一个仅容单手伸进去的裂缝后,我才伸手把栓锁打开,我认为凶手根本不可能从这里出去,否则为何没留下脚印?不仅我和源七没见到雪地上有脚印,银造先生也可以证明。”
  银造默默地点头,并深深地看了良介一眼,心里确实存有相当的疑惑。
  和良介四目相对,在尸体旁忍受寒冷到天亮的银造,在上午七点多之后,见到办案人员陆续赶到,才放心离开偏院。
  天气看起来似乎非常晴朗,一柳家主屋屋顶上的积雪,在朝阳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沿着屋檐滴落的融雪水声逐渐加大。
  银造从偏院回到主屋时,见到昨夜送川村叔公回家的三郎还带着一位令人意外的同伴一块儿回来。
  那人有着一张蓄着胡须的圆脸,外表看起来大约三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副绅士派头。系子刀自一见到他,立刻瞪大眼睛,惊讶地问道:
  “隆二,你怎么回来了?”
  “妈,我刚刚听源七说家里发生了大事。”
  那人状似惊讶,语气却很镇定的回答说。
  “出了这样大的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你什么时候到的?”
  “我刚刚到家。会议提早结束,就想早些回家向大哥祝贺,从福冈上车,一抵达清车站,就顺路转到川村叔公家,想问问婚礼的情形,没想到却听到源七……”
  银造原本在一旁默默注视着隆二,一听此话,陡然睁大眼睛瞪视着对方,由于此种举动太过于突兀,隆二似乎也警觉到了,神色不安地回头问系子刀自。
  “妈,这位是……”
  “这位是克子的叔叔,银造先生,他是我的二儿子隆二。”
  银造默默点头,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在房间中央站了很久,说了一句:
  “那个人说谎!”
  他从行李箱内取出信笺,沉思了一会,写下“克子死了,叫金田一来”一行文字,亲自到川村的邮局拍了一通电报给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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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棘手的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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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告信

  “这桩案件不但棘手难办,而且恐怖诡异极了。以我做这行业多年的经验,见识过不少残暴血腥命案,却很少有让我震惊的案子。但一想到这件事,我就觉得恶心,甚至有点毛骨馆然。木材,整个案件有凶手潜入的脚印,却无离去的脚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研川探长面对着偏院回廊的桌子,边小心翼翼地排列被撕裂的小纸片,边把心中的疑惑对木村刑警说。
  “探长,关于这点,难道没有更单纯的想法吗?”
  木村接着问。
  “怎么单纯?”
  “比方说,那个叫良介的人说谎,问题就单纯多了。只有他才知道木窗是否锁上栓扣,他若说谎,谁也没辙。”
  “你的想法虽然不错。但是,这么一来,脚印又无法解释了。”
  “探长,一心不可二用,脚印的事以后再仔细勘察庭院;问题是,良介说谎,他有什么企图?”
  “你有什么看法吗?”
  矶川探长意味深长的问。
  “我猜他可能知道某些内情,譬如凶手是谁,或行凶动机等等。”
  “知道凶手和挂扣是否锁上,本来就是不同的问题,不是吗?”
  矶川探长反问。
  “他要是存心撒谎,只会让案情更复杂。唉呀!反正我对那男人没有好感,总觉得他鬼鬼祟崇的,不知道安什么心眼。”
  “喂,你不能凭印象论断别人,这样会误导侦查方向的。”
  矶川探长虽然嘴里这么说,其实心里对良介也没有好感。
  一柳家的兄弟个性各异,即使是最不成材的三郎,虽然懒散,仍旧有公子哥儿的架式,就算报出本阵后裔之名,也不会让家世蒙羞。相形之下,良介就显得鄙俗多了,短小的身材,樟头鼠目,外形猥琐;咕噜噜的眼睛飘呀飘的,给人一种始终在窥视别人的感觉,乍看似乎很怯懦,其实却有着令人不得不防的阴险。
  “那家伙是二房的?”
  矶川探长随口问了一句。
  “对,一辈子无法出人头地。被杀的贤藏是学者,不擅理家。隐居老夫人叫良介管家,听说他暗中得到不少好处,真相如何就很难说了。”
  木村把心中的看法说了出来。
  “那隆二呢?据说他今天早上才回来,我觉得这里面很有问题。”
  “哦,他呀,村里的人对他的评语不错,他在大贩附设医院任职,这次是去九州大学参加会议,这种事一查即知,不可能说发慌。”
  木村有把握地答。
  “哦,照你刚才的说法,要是良介庇护凶手,那他应该认识那个三指男人才对。可是照川田屋老板娘的说法,那男人看起来像流浪汉,既恶心又肮脏。”
  直到此刻,矶川探长已讯问过一柳家所有的人。三郎一听到偏院留有三只手指的血手印,立即想起前一天在理发店里听到的事情,便对矶川探长说明,因此认定那三只手指的怪异男子就是凶手。
  机川探长听了三郎的证词,马上派刑警到川田屋,从老板娘的口中详细问出那男人的长相、体态,同时还带来了三指男人当时喝水的杯子。
  前面说过,老板娘无意间瞥见三指男人的面貌感到很恶心,后来便不再使用这只杯子,所以杯上才留下三只明显的指印,因此,探长立即将杯子送往鉴定课。
  听到三郎的供述,二房的秋子也想起婚礼前不久来到厨房的那个怪异男人,于是阿直婆婆和当时在厨房工作的人都接受警方的讯问。
  依他们的说法,那男人和三指男人应是同一个人,当时他交给阿直婆婆一张从笔记本撕下来的纸条,贤藏着过之后,随手放入衣袖内。
  听秋子这么一说,探长马上找出贤藏当天穿的和服,在衣袖内搜寻,果然找到了碎纸片。此刻探长在木村刑警帮忙下努力拼凑纸片。
  “木村,再加把劲,就快完成了。这里缺了一块,我看看有没有可以拼在这里的?不,不是那片,那片好像应该放在这里……嗯,只剩下两个地方了……哈哈哈,完成咯!”
  幸好撕碎的纸片一片也没丢掉,才能拼凑完全。这时可以清楚看见上面有用铅笔写着歪七扭八的字迹。
  “这些字还真难认呢!木村,第一个字你看得出写的是什么吗?”
  “探长,那应该是岛字吧!”
  “岛……是吗?看起来是像岛。岛的承诺……不错,是岛的承诺,但接下来呢?”
  “好像是近日……”
  “哦,没错,是近日实现……下面又着不清了。”
  字迹实在太潦草、太拙劣了,再加上是被撕碎后再拼凑起来的,想要认清原貌,还真要费一番功夫。不过在木村刑警的协助下,终于看出全部内容:
  %%近日既将实现岛的承诺,请记住那是可以不择手段的承诺。
  你的“毕生仇敌”上%%
  读完之后,探长和木村刑警不由得对看了一眼。
  “探长,这简直就像杀人的警告信一般。”
  “不是像,根本就是真的,因为这张纸交给对方数小时之后,就发生了杀人案件。真可恶,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探长拿起那张背面已经用一张纸贴起来的纸片,站起来:
  “我去主屋问问看,既然写着‘岛的承诺’,一柳家的人应该知道贤藏什么时候曾去过哪个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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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楼 发表于: 2007-05-20
发现弦柱

  探长穿上庭院用的木屐走下庭院时,一位在偏院西侧侦查的年轻刑警从背后叫住他。
  “探长,待会儿忙完了后,请来这里一下,有一件奇怪的东西要给你看。”
  “有什么新发现吗?”
  刑警把他带到偏院西侧的厕所前。
  “你看这个!”
  探长一看,不觉睁大眼睛。
  “啊!那不是弦柱吗?”
  “是,正是失踪的弦柱,在这里找到了。探长,由此可知凶手是从这边逃走的,我原来猜想,会不会是凶手从厕所窗户丢出来的?我仔细察看,发现厕所的窗户都围有细格铁丝网,弦柱不可能从这里丢出来。再说,从这个角度看也不可能由遮雨窗上的栏间丢出来。这个弦柱被埋在落叶堆里并不太久,所以仍可看出沾血的指痕。”
  探长向厕所的窗户看了看,又看看遮雨窗,的确像刑警说的那样。
  “请小心把它送到鉴定课去。哦,对了,你只发现这个吗?”
  “还有一个地方,请到这边来,你看!”
  刑警向上指着大樟树枝干之间。
  “从下面往上数第三根树枝,有一把连我都拔不出来的镰刀。刀柄上烙有‘植半’两个字。”
  “可能是园丁忘了带走的。”
  “照庭院情况来看,最近园丁的确修整过,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是大铁剪忘在那儿,或许还有可能,一把镰刀嵌在那地方实在很荒谬。”
  “说的也对。”
  探长沉吟了片刻:
  “别移动镰刀,其他……喔,对了,你先把弦柱送到鉴定课,为了慎重起见,再仔细搜查这地方。”

  岛上仇敌

  探长来到主屋时,一柳家的人已经在饭厅集合了。
  银造今天早上从邮局回来后,就一动也不动地坐在那个位置,不和任何人说话,只是默默地抽烟,专注地听大家交谈,同时毫无顾忌地注视所有人的眼神和动作。
  对一柳家而言,银造的存在,简直就像梅雨季节漫天覆盖的乌云一样,叫人感到沉闷与一股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尤其是良介和三郎,每次眼神和他交会的时候,都慌忙移开视线。
  不知何时起,铃子已和这位乍看严肃,事实上却很亲切的叔叔熟稔起来,现在正撒娇地坐在他的膝上。
  “叔叔!”
  她摸着银造关节粗阔的手指叫道。
  银造没有答腔,咬着烟斗,默默注视着铃子的脸。
  “昨天半夜里的琴声,先是戴着指套用力拨弦的叮咚叮咚声音,后来拨动的力量较轻,你还记得吗?”
  “记得,那又怎样?”
  “我前天夜里也听到相同的声音。”
  银造的眼睛一亮,再度凝视着铃子。
  “真的吗?”
  “嗯,是真的,而且也是从偏院传来的。”
  “也跟昨晚一样,是那种叮咚叮咚用力拨动琴弦的声音吗?”
  “或许也有吧,我不知道。我睡得很熟,所以只听到后来较轻的声音。”
  “前天晚上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因为当时偏院没有人,琴也放在这里。我很害怕,就把头蒙在被子里。叔叔,猫死了之后真的会变成妖怪吗?”
  铃子的话总是这样,起初听她说得条理分明,半路上却突然来个大转弯。
  铃子说前天夜里也听到琴声,或许真有某种重大的意义……,银造正想继续下去时,矶川探长进来了,铃子和银造的谈话也就此中断。
  “有件事想请问各位,贤藏先生生前是不是在某个时间曾去过哪个岛?”
  一柳家的人面面相觑,不明白探长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这……良介,你还记得吗?最近贤藏几乎足不出户。”
  系子刀自略带困惑的看着良介。
  “不一定是最近,多久以前都没关系。他是否曾经到过某个小岛旅行或停留?”
  矶川探长马上强调。
  “应该是有,大哥年轻的时候最喜欢外出旅行,但是,那和这次的事情……”
  隆二皱着眉头注视着深长。
  “嗯,和这次事情有重大的关系。只要知道那个小岛的名称就行了,事实上……”
  探长拿出那张纸条给大家看。
  “这里面的内容叫人猜不透,请各位仔细想一下这封警告信的涵意。”
  探长开始念出里面的内容,当他念到“你的毕生仇敌”时,三郎发出一声惊叹的轻呼声!
  在探长诘问的眼神和众人的注视下,三郎的脸色变得苍白,并且坐立不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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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毕生仇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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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记的秘密

  三郎的态度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你对纸片的内容有什么看法?”
  隆二皱着眉头问道。
  三郎见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显得有点手足无措。
  “我……我……”
  他不断拭去额头上冒出的汗水,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探长的变得严厉起来。
  “如果你知道什么,最好老实说出来,因为这件事非常重要。
  “我……记得纸片上的最后那几个字……毕生仇敌……我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过这几个字。”
  三郎好不容易才断继续续把话说完。
  “在什么地方看过?”
  矶川探长紧紧追问。
  “大哥的相簿里,有一张旁边只写着‘毕生仇敌’这几个字而没写姓名的相片,令我印象深刻。”
  系子刀自和良介悄悄地对望一眼,隆二一副大惑不解地铁着眉头。
  银造则默默地注视着对面的三张睑孔。
  “相片放在哪里?”
  探长厉声问。
  “应该在书房。大哥不准别人碰他的东西,我是在偶然的机会里见到那张照片的。”
  三郎急忙解释着。
  “隐居老太太,可以去书房找找着吗?”
  “请便,三郎,你带他们去。”
  “我也一起去。”
  隆二站起身,银造也默默地跟着站起来。
  贤藏的书房在玄关左侧,也就是在主屋东南边的十二张榻榻米大小的西式房间,有一道自南侧凸出约三尺长的墙壁把房间隔成两部份,较窄的是三郎看书的房间,房门在北侧。
  贤藏书房的面积大约有八张扬榻米大小,东边和北边的墙壁书架上,从地板到天花板,排满了原文书,靠南侧的窗边有一张大书桌,在两个房间的中央摆着铁制的大暖炉。
  “三郎,你说的相簿在哪里?”
  “书架的……这边……”
  最靠近桌面左侧的书架,放着贤藏日常生活的随身物件,相薄、日记簿、剪贴簿等,整理得非常整齐。三郎正想从中抽出相簿,探长慌忙按住他的手。
  “慢点……”
  探长站在书架前,非常仔细地查看那一层书架。
  看来贤藏似乎是位一丝不苟的人,从大正六年开她至昭和十一年,每年都有一本,一共二十册,都依年代顺序排列。由这些大小相同、装订一致同样纸质、陈列整齐的日记,即可知他的为人如何了。
  探长将脸孔贴近书架,仔细看日记本,旋即回头皱着眉道:
  “最近有人动过这些日记,你们看,其他的日记本上都有一堆淡淡灰尘大正十三、十四、十五年的这三本不但没有放整齐,而且也没有灰尘。咦,怪了……”
  探长小心翼翼取下这三本日记并仔细查看,银造看了也不禁感到好奇因为那三本日记有许多页被拆走,尤其是大正十四年的那本,几乎大半都不见了,整本日记显用支离破碎。
  “你们看,剪掉的切口还很新.可见是最近才发生的事。对了,大正十三、十四、十五年,是贤藏先生几岁的时候?”
  矶川探长机警地问。
  “大哥今年四十岁,大正十二年,他应该是二十七岁。”
  隆二含着指头数算着。
  “这么说,这是二十七岁到二十九岁之间的日记,当时贤藏先生从事什么工作?”
  “大哥二十五岁那年自京都大学毕业后,在学校担任两年讲师,因为罹患呼吸器官疾病才离职,有三年多的时间因为要调养身体而无所事事。这点看日记的内容应该就可以明白。”
  “那么,这应该是辞去讲师工作静养期间的日记哮!问题是,谁把日记拆掉了?又如何处理掉那些东西?我刚才也说过,这是最近才发生的事。咦?有什么问题吗?”
  银造意味深长地咳了好几声,还用手上的大烟斗敲打暖炉,深长突然转头望向银造,马上便明白他的意思,慢步踱向暖炉旁,打开铁门的那瞬间,不禁惊讶得大声叫了起来。从他的表情可以很明显看出,被拆掉的日记是在这里烧掉的,因为炉内仍堆着一大叠保持原状的灰烬。
  “谁……什么时候打扫过这个暖炉?”
  “昨天傍晚之前还没有这些,我七点左右在这里读侦探小说,当时我还添了两、三次木炭,绝对不会错。”
  三郎指天誓地地说着。
  三郎不解地盯着炉中的灰烬。银造以同样漠然的神情看着三郎的侧面,不知何故,三郎倏地胀红了脸。
  “好,我知道了,这件事以后再详细调查。任何人都不准碰这堆灰烬。对了,三郎,你说的相簿是这些吗?”
  相簿总共有五册,背面都用红笔写上年代。探长从中抽出一本写着“自大正十二年至大正十五年”的那本放在桌上,小心翼翼翻开扉页。翻不到六页时,三郎立刻插嘴。
  “探长,就是那张照片。”

  指证凶手

  三郎指的是一张约名片大小的照片,不但纸质泛黄,又有严重搓揉过受损痕迹。在这前后的照片似乎都是贤藏自己拍摄的,只有这张像是证件人头照的相片是由照相馆拍的。照片上是个年约二十三、四岁,身穿金钮扣西装的光头青年。
  照片下方写着“毕生仇敌”,那的确是贤藏的笔迹,但因年代略久,红色字体已经变黑。
  “你们认识照片上的人吗?”
  隆二和三郎都默默摇头。
  “三郎先生,你有没有问过令兄这张照片的事?”
  “怎么可能!如果问了,不被大哥骂才怪,我连看过照片的事都不敢告诉他。”
  三郎大声辩驳。
  “你们有谁记得他曾经和什么人结下深仇大恨吗?”
  “大哥是那种绝对不让别人知道他心事的人,就算和人结仇也不可能告诉任何人,他会永远藏在心里,成为自己的秘密。”
  隆二肯定地说。
  “这张照片暂时借我。”
  探长想撕下那张照片,但因为浆糊粘得很紧,很难撕下。硬把它撕下可能会撕破照片,因此,探长用剪刀连相簿的纸一起剪下,小心地夹入笔记本内。
  当晚应该是在总町的警察局召开调查会议的吧!
  调查会议如何进行我不太清楚,在F君给我的资料中,只大略记下概要,看起来也不挺完整,但是大致过程可以猜想——
  “从被烧毁的日记中已经查出下述事实。”
  矶川探长首先发言。
  “昨天傍晚婚礼开始前,二房的秋子去偏院找贤藏,当时贤藏叫秋子将偏院的遮雨窗关上,自己先行离开。不久,秋子回到主屋,由于接近婚礼时间,又没看见贤藏,隐居老夫人唠叨个不停,所以秋子四处寻找贤藏,发现他在书房购暖炉前不知烧些什么东西。”
  “这么说,是贤藏自己烧毁日记的吗?”
  “是的,有很多人会在结婚前将旧日记或信件之类的东西烧掉,但在婚礼即将进行的时刻才这么做,显示出秋子拿到偏院交给贤藏的纸条,使他想起从前的事,因而认为有必要烧毁当时的一些记录。”
  “这些是日记的灰烬吗?”
  “是的。烧得非常仔细,几乎可说完全化为灰烬,但其中有五、六页并未完全烧毁,我认为也许和这次事件有关,就将它取了出来。遗憾的是,日期部份已烧掉了,但是应该是大正十四年没错。”
  矶川探长将没有完全烧毁的五张日记放在桌上,不过文字非常具有暗示性,所以F医师特地依照原内容抄录,我也原封不动转录。
  一、……前往海滩途中,经过往常去的地方,发现冬子小姐今天也在弹琴。最近我一听到琴声,就感到非常难过……
  二、……是那家伙,我憎恨那个男人,我终生都憎恨他……
  三、……是冬子的葬礼。寂寞、哀伤的日子!今天岛上也下着细雨。跟着送葬的行列……
  四、……我在想,是否该跟那家伙决斗,一想到因寂寞而死的她,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恨立即涌上心头,即使将那男人碎尸万段仍难消我心头的愤怒。我憎恨那男人,视他为毕生仇敌……
  五、……离开岛屿前,我再次前往冬子的坟前献上野菊,祭拜过后,仿佛有琴声传来,我率然……
  “原来如此。”
  局长仔细读完五张残存的纸条说道:
  “由这些片段看来,贤藏似乎在某个岛上爱上一位名叫冬子的女孩,但冬子和另一个男人有密切的关系,最后更为那个男人而死,因此贤藏把他当做毕生仇敌,这人也是这桩案件的凶手。”
  “大概是这样,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某些纠缠不清的事情,如果能知道那个男人的姓名或岛名就好了。日记已经烧毁了,从年代来推断,大正十四年贤藏二十八岁,当时他罹患轻微的肺炎,正在懒户内海的岛屿之间四处旅行,但遗憾的是一柳家的人也不清楚这事发生在哪座岛屿。”
  “有了这张照片……对了,这张照片你有没有拿给三指男人最初出现的小吃店老板娘看过?”
  “当然让她看过了,小吃店老板娘、村办公室的职员及当时在一起的马夫都看过,三人都指认就是他。当然现在是比较苍老憔悴,而且脸上也多了一道伤疤,外貌改变不少,不过他们一致肯定就是这个男人!”
  “这么说来,应该是不会错了,对了,那个男人离开小吃店之后,就没有人再看见他了吗?”
  “不,还有人见过他。”
  年轻的木村刑警插嘴进来。
  “同一天,住在一柳家附近的农夫田口要助看过那男人,当时他站在一柳家门前,悄悄窥视宅邪内部。要助感到很可疑,一直盯着他,那男人察觉了,就问要助去久村是不是从这里走,然后慢慢地离去。不久,要助再回头看时,见到那个男人爬到一柳家北侧的低崖上。看起来,他是从那里偷窥一柳家的情形。从时间上来说,大约是他离开小吃店之后的五到十分钟之间的事。”
  “那是二十三日傍晚,也就是婚礼前两天的事咯?”
  “是的。”
  “他在婚礼开始前不久,又再次出现在一柳家的厨房。你有没有也把照片拿给当时在厨房内工作的所有人和那位田口要助看了?”
  “当然。但是他们不敢肯定,因为一柳家厨房的光线很暗,那人把帽子压得低低的,几乎盖住眉毛,又戴着大口罩……”

  现场证物

  局长茫然地抽着烟,似乎在思考什么,不久,他的视线又落在桌上。桌上摆着下列物品:

  一、杯子
  二、日本刀
  三、日本刀的刀鞘
  四、三个指套
  五、弦柱
  六、镰刀

  局长逐一望着这些东西说道:
  “这是小吃店的杯子吧!指纹呢?”
  “这点由我说明。”
  不等局长说完,年轻的鉴定课员迫不及待地打开公事包。
  这里有照片,杯子上有两种指纹,其中之一是老板娘的指纹,另一个则是拇指、食指、中指三只手指的指纹,是那三指男人的。从日本刀、刀鞘及弦柱上也检测出相同的指纹,尤其弦柱上只有沾有血迹的凶手指纹。日本刀和刀帕上也留有贤藏模糊的指纹;至于指套,照理说,里面应该留有凶手的指纹才对,但因为沾了太多鲜血,反而检测不出来;至于镰刀,刀柄是木制品,所以没法检测明确的指纹。”
  “这把镰刀是……”
  “是这样的。”
  矶川探长将身体往前倾:
  “这把缴刀嵌在偏院的樟树树干上,经过我们调查,一柳家大约在一星期前曾找园艺工人整修庭院,我们找到那个园艺工人,他表示确实是当时忘了带走的,但绝对没有把刀嵌在樟树的树干上。根据常理推断,带大铁剪爬上樟树或许还有可能,但,绝不可能带着镰刀爬到樟树上干活,因此,园艺工人的话应该可信。”
  探长一口气说到这里,接着他又说:
  “这把磨得很锋利的镰刀为何嵌在树枝上?我想其中大概有某种意义,所以暂把它扣留起来。”
  “看来疑点还真不少,对了,现场的指纹如何?”
  “现场有三个地方检测出凶手的指纹:一个是八个榻榻米房间后的壁橱内,这里的指纹未沾血迹.不过另外两个地方的指纹沾有血迹。一处是遮雨窗内侧,另一处是房间南侧的柱子上。原本这个指纹应该最容易发现才对,就因为偏院全部漆上带黄色的红漆,一时疏忽,最后才被发现。”
  “哦,这么说,不可能是自杀了。”
  “自杀?”
  矶川探长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我个人的意见,而是有人认为贤藏用刀刺入心脏自杀,再从栏间将日本刀丢出屋外。”
  “只要是看过现场的人,就不会有那样笨的想法,从插着凶器的现场判断,根本没有这种可能。再说弦柱,确实是雪停了之后才丢到落叶堆的,就算撑开遮雨窗,也无法从室内将弦柱丢到那里。奇怪,谁会有这种想法?”
  “是妹尾。对他来说,这桩命案最好是自杀,因为这样就可以不必支付保险理赔了。”
  “哦,妹尾是那位保险公司代理店的负责人。贤藏到底投保多少金额?”
  “五万圆。”
  “五万圆?”
  难怪探长感到惊讶,以当时的乡下来说,五万圆确实是一笔巨款。
  “什么时候投保的?”
  “好像是五年前。”
  “五年前?单身的贤藏为何要保这么高额的险?”
  “五年前隆二结婚时,兄弟几人就分了家,但是因为三郎最不爱亲戚尊重,因此分得很少。或许为了弥补分家不公吧,贤藏当时投保了,权益让给三郎。”
  “这么说,保险受益人是三郎了?”
  矶川探长的内心忽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三郎在婚礼当夜送川村的叔公回家,然后在他家留宿,换言之,所有关系人之中,只有他有最明显的不在场证明,这说不定反而隐含着某种重大的意义……
  矶川探长开始焦躁地捻着胡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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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金田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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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田一这个人

  十一月二十七日,一柳家发生恐怖杀人案件的第二天。
  一个青年在伯备的清车站下车,信步朝川村走来,这人大约二十五、六岁,皮肤白皙,身材比中等略矮一些,相貌平凡,身穿碎白点花纹的羽织及和服,细条纹长裤,羽织及和服都皱巴巴的,松垮的长裤下,一双蓝色袜鞋已严重磨损,脚趾头像要穿出鞋面似的。木屐的后跟也快磨平了,帽子变形……总之,和当时的年轻人比起来,显得既不修边幅也无精打彩,他就是久保银造打电报请来的金田一耕助。
  这位青年过了高川,走向川村,右手握着拐杖,左手插在前襟里,前襟里大概放着杂志或记事本之类的东西,看起来鼓鼓的。
  在当时的东京年轻人作这种打扮并不稀奇,尤其是早稻田附近的学生宿舍一带,一些小型剧场的工作室里。多的是像这样的人到处游荡着。
  这位青年的神秘气质,至今仍然鲜明地留在详知事件始末的村民的记忆中。
  “像那么不起眼的年轻人,却轻易地解开了连探长也束手的案件,因此,当时大家都认为东京来的人,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由这段话可知这位青年是一柳家的古琴杀人案件中,协助警方破案的重要人物。村民们对他的评语,让我觉得这位青年的办宗手法酷似安东尼·吉林加姆。安东尼·吉林加姆是我最崇拜的英国作家A·米伦所写的侦探小说“红色宅邪杀人案”的主角,是个业余侦探。
  米伦初次在他的小说里介绍安东尼·吉林加姆时,是这么写的——
  此人在本故事里具有重要作用,所以叙述故事之前,有必要予以简单说明。
  在这里,我也模仿米伦先说明金田一耕助这个人的来历。
  提到金田一这个少见的姓,大家或许马上会联想到一个同姓的著名暇夷学者,这人好像是东北或北海道人,而金田一耕助似乎也是那一带的人,不但有相当浓重的口音,而且还有点口吃。
  他十九岁自故乡的中学毕业后,怀着豪情壮志来到东京,考入某私立大学,寄宿于神田一带。不到一年的时间,他觉得日本的大学教育很无聊,就独自前往美国。然而,在美国也找不到好工作,边打工洗盘子边四处流浪,不久,又对大麻感到好奇,结果陷入不可自拔的地步。
  如果就此下去,她很可能成为吸毒者,在日侨间成为不受欢迎的人物,但是那时在旧金山的日侨发生了一桩奇怪的杀人案,始终无法侦破。金田一耕助以抽丝剥茧的推理手法破了此一命案,日侨们都很惊讶,本来有吸食大麻习惯并让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金田一耕助,立刻被视为英雄。
  久保银造当时也正好在旧金山。各位一定记得战前常吃的香吉士葡萄干,那是在旧金山的日本人所制造的,银造在冈山经营的果园非常成功,也打算在日本生产这种葡萄干,于是赴美参观考察。在某次日侨餐会中,因遇见金田一耕助。
  “想不想戒掉大麻,好好念书?”银造问。
  “我也希望那样,反正大麻也没什么吸引人的。”
  金田一认真回答。
  “如果你决心这样,我替你付学费。”
  “好啊!”
  金田一毫不犹豫地接受了。
  银造不久后回国,金田一又在美国停留了三年,一拿到大学毕业证书后,就立刻回日本。在神户下了船,马上到冈山找银造。见到银造后,银造问道:
  “你打算做什么?”
  “我想当侦探。”
  “侦探?”
  银造瞪大眼睛注视着金田一耕助。
  “侦探这行业我不太了解,他们常使用放大镜或卷尺吧?”
  银造略带好奇的问。
  “我不打算用那些。”
  金田一耕助说。
  “那你要用什么?”
  银造不解地看着他。
  “这个!”
  金田一微笑地拍拍自己的头。
  银造赞赏地点点头。
  “就算用脑,也需要一些资金吧!”
  “是啊,事务所的设备费,大概需要三千圆,此外,还要应付眼前的生活费,不可能一开张马上就声名大噪的。”
  银造毫不考虑地开了一张五万圆的支票递给金田一。金田一接过支票,点头称谢,就回东京去了。没多久,就开始了这项特殊行业。
  金田一耕助在东京的侦探事务所刚开业时,当然门可罗雀,在他写给银造的近况报告中,也尽是整天打哈欠、读侦探小说之类的事情。
  半年后,信的内容开始有了变化。某天早上,银造在报纸上见到金田一的放大照片,十分惊讶,立刻详阅新闻报导,才知道原来金田一侦破了当时轰动全国的某桩重大案件,成为新闻媒体的焦点人物。在那篇报导中,金田一这样说道:
  “搜寻脚印或检测指纹是由警方负责,我的侦探方法只是将这些结果予以理论性的分类综合,最后才下结论。”
  看到这儿,银造想起金田一拍拍自己的脑袋,说要以此代替卷尺和放大镜的情景,不禁发出会心的微笑。
  一柳家发生命案之时,金田一正为调查一桩棘手案子来到大阪,没想到事情出乎意料之外地迅速解决,因此,顺便到银造家来看望他。那天,送银造和克子出门之后,他本打算住到银道回来才走,却因这件案子,又被银造用电报火速召来。

  鲜血的诅咒

  银造经营的果园和一柳家的冈村虽然相距不到十公里,然而交通不便,要到冈村,必须先搭玉岛线,再转搭山阳线的上行列车到仓敷转搭伯备线,到了清车站下车后,再往回走约一公里才到。银造和克子走的也是这条线。
  金田一过了高川,一进入川村的街道,立刻听到吵嚷的叫声,心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脚步也随之加快。紧接着看见人群高声咒骂,使朝向人群跑去。
  一看,原来是有一辆公车在川村村口撞上电线杆,这时,村民们正从车内格出伤者,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他问了一旁的路人才知道,原来公车为了闪避迎面而来的牛车,才撞上电线杆的。
  这辆公车的乘客大半是和金田一搭同一班火车,在清车站下车的人。一想到自己要是也搭上这班公车,肯定和大家一样挂彩,不由得深感庆幸。刚要转身走开时,他忽然瞥见从公车中抬出一位妇人,他还记得她。
  金田一这天一大早自玉岛搭乘山阳线,然后在含敷转搭伯备线;这位妇人看起来好像是搭下行列车来到仓敷,而和金田一面对面坐在同一列车厢里,金田一发现妇人的情绪似乎极端亢奋。
  妇人在中途买了地方报纸放在膝上翻阅,但是金田一发现对方所看的是报导一柳家的杀人案件时,立刻重新打量对方的面孔。她的年龄大约二十七、八岁,身穿图案朴素的和服、紫色长裤,发束的末稍有很多鬈毛,说不上漂亮,外貌看起来相当严肃,浑身散发着一股知性的光辉,看来像是个女校的教师。
  金田一耕助忽然想起这桩命案被害人克子,也是女校的教师,心想,这位妇人和克子也许认识。若是那样,能先和她谈谈,或许可以发现一些参考资料。但是妇人却显得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让他始终无法启齿。就这样一犹豫,火车已经抵达清车站,他也失去和对方攀谈的机会。
  金田一看见被抬出公车外的就是那个妇人,而且在伤者中以她的情况最严重,脸色惨白、神情困顿,让金田一忍不住想跟在她的后面看个究竟。这时他忽然听到围观的人群中有人说:
  “三指男人昨天又出现在一柳家宅邱了。”
  “是啊,今天一大早警方又忙成一团,同时,这附近已经布下警戒网,你可得小心些,不要穿得怪模怪样到处游荡。”
  “别唬人!我可是十指齐全幄!不过,那三指男人究竟躲在什么地方?”
  “大概躲在通往久村的山里,村里的青年团已经进行搜山总动员,看来事情是越来越严重了。”
  “一柳家不会是遭到什么诅咒吧!前代家主作卫死法极惨,二房良介的父亲听说也是在广岛切腹自杀的。”
  “今天早上报纸刊登了‘被鲜血诅咒的家族’这样的报导,其实,这个家族始终让人觉得有点阴森森的。”
  山村的人所说的“被鲜血诅咒的家族”这件事,已在那天早晨的地方报纸上详细刊载,金田一当然也看到了。
  在十五、六年前,亦即铃子出生后不久,贤藏的父亲作卫就去世了。他生前温文儒雅,是极为明理的人,但是耳根子软,容易受外界的影响,一听到什么不顺耳的话,往往会变得不辨是非。铃子出生后没多久,他和村人因田地的事起争执,在互不相让的情况下,有一夜,作卫手持曰本刀到对方家中,虽然砍死了对方,自己也身受重伤,回家后当夜就死了。
  村里的老年人将那件事和这次杀人事件连在一起,又加以穿凿附会地说,作卫砍死人的刀是“村正”,贤藏夫妇也是被“村正”所杀,因此“村正”在一柳家作祟。
  事实上,这个说法是错误的,作卫杀人所用的刀不是“村正”,案发后,那把刀已经被供奉在菩提寺。至于这次事件中凶手使用的刀是“贞宗”。但是,报纸会刊出一柳家是“被鲜血诅咒的家族”这样的字眼,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良介的父亲隼人,也是用日本刀结束自己的性命。
  日俄战争的时候,隼人自愿从军,在广岛服役,却因部队发生违法情事,必须负责,结果他以上尉军官身分切腹自杀。当时一般人都认为以自杀来表示负责确实可敬,却也没有必要采取切腹的激烈手段。由此可知,一柳家族器量狭窄无法容人,自然很容易冲动。
  话说回来,金田一听到三指男人昨晚又在一柳家露出的消息时,心想会不会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便急忙往一柳家赶去。他的心里惦记着受伤的妇人,并且清楚记得她被抬井木内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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级别: 超级版主

只看该作者 4楼 发表于: 2007-05-20
第九章 猫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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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田一登场

  金田一耕助抵达山谷中的一柳家时,还不到中午。愈接近村落,四周的人家悠多,也可以看见骑着脚踏车的巡佐们来来往往。
  金田一耕助抵达时,一柳家的人都已经在饭厅里集合了。原本默不出声的银造一听到金田一的名字,马上有了精神。
  “嘿!你终于来了。”
  银造来到玄关迎接金田一,脸上浮现出难得的亲切笑容。
  “大叔,这次很谢谢……”
  “不要说客套话,快来,我介绍你跟大家认识。”
  昨晚银造已经说明金田一耕助要来,因此饭厅里的人都感到很好奇。当大家见到年龄和三郎差不多,又是满尔乱发、相貌平凡、毫不起眼的金田一时,全都愣住了。
  铃子睁大眼睛,天真地问道:
  “你就是大名鼎鼎的侦探?”
  系子刀自、三郎和良介有点惊讶地注视着金田一,只有隆二礼貌地向远来的客人寒暄几句。
  银造介绍过后,立刻带金田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并将前天晚上到现在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其中有些金田一已经从报纸上看到,但是并不很详细。银造说完案情之后,并谈到自己的发现:
  “目前嫌疑最大的是神秘的三指男人,不过,有很多事情我无法理解,首先是隆二。他在案发的当天一早和三郎一起回家,当时他说他刚从九州回来,事实上,前一天我带克子从五岛搭火车来时,他也在同一列车上。”
  “哦!”
  金田一耕助忍不住发出轻呼。
  “这么说,他隐瞒了案发时人已经在附近的事实咯?”
  “不错!还好他没发现和我搭同一班列车,不过从二十五日晚上到二十六日早上这段时间,他应该已经在这附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说。既然二十五日晚上人已经在这里了,却不来参加婚礼,实在说不过去。”
  银造冷冷地向餐厅看去,不久又恨恨地加上一句:
  “不只这个人有问题,我感觉到这宅邪的每个人或多或少知道些内幕,却又互相庇护而有所隐瞒,同时彼此之间又互相猜疑。处在这样的气氛下,我都快窒息了。”
  金田一很少听到银造说话如此激动,他仔细地听着,最后好像想起什么似地问道:
  “大叔,我刚刚在路上听说昨晚那个三指男人又出现了,是真的吗?又有什么怪异事情?”
  “这真是怪事,真正见到那家伙的人只有铃子。昨夜,那家伙的确曾来到这里。”
  “真的?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铃子说的,你刚才也看到了,她就是那样。不过,我想她可能罹患了梦游症。”
  “梦游症?”
  金田一忍不住瞪大双眼看着银造。
  “嗯,否则不可能在那时候不睡觉,跑去祭拜猫的坟墓。”
  金田一惊讶的说道:
  “大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是梦游,又是猫的坟墓,简直像天方夜谭嘛!”
  “喔,很抱歉,我应该从头说清楚,事情是这样的……”

  猫坟

  昨晚,不,应该是今天凌晨,一柳家的人又被不寻常的惨叫声惊醒。由于有了前夜的经验,银造立刻起来打开遮雨窗,见到一道人影从偏院方向朝向这边跑过来。
  银造马上赤脚跳到庭院,也跑了过去,发现仆倒在他胸前的竟然是铃子。她穿着睡袍赤裸着双脚,脸色苍白,全身不住地颤抖。
  “铃子,怎么啦?你在这里干什么?”
  “叔叔,妖怪出来啦!三指妖怪出来了!”
  “三指妖怪?”
  “对啊!我好害怕幄!在那边,就在阿玉的坟墓旁。”
  这时,隆二和良介也赶来了,又隔了一会,三郎也踉跄地跑过来。
  “铃子,这么晚,你怎么会在这里?”
  隆二略带严厉的口吻问道。
  “因为……因为……我去祭拜阿玉的坟墓,结果三指妖怪就冲出来了。”
  这时,对面传来系子刀自急切地呼唤铃子的声音,铃子一面哭,一面往对面跑去。剩下的男人彼此面面相觑。
  “先去看看再说。”
  银造说罢,迈开脚步就走。
  “我去拿灯笼。”
  三郎说完便往回跑,很快就提着灯笼追上来了。
  那里是宅邪的东北角,正好是隔开偏院的建仁寺的外侧,四周种着高大的樟树和增树,地面上掉满了落叶。在落叶之中,有一处隆起的小土堆,竖着白木柱,墓碑前还插着两、三朵野菊花,柱上写着“阿玉之墓”,大概是三郎的笔迹吧!
  由于此处堆满了落叶,所有人都以这坟墓为中心四处搜寻,并用三郎带来的灯笼检查地面,不但没有人影,也没有发现脚印,大家又分头在宅邪的四处搜寻,还是一无所获。
  “因此,所有人都回到餐厅围住铃子问各种问题,但是我不认为铃子的话可以相信,她说她去祭拜猫的坟墓,凌晨时分去祭死猫的坟墓?这事根本就不合理,所以,我才会认为她有梦游症。”
  银造带着分析的语气,接着说:“从昨天起,她就一直惦记着死去的猫,很可能半夜里下意识去祭拜猫坟,却见到奇怪的男人,才吓醒过来。当时她是在半梦半醒之间,由于猫的坟墓旁边躲着一个奇怪的男人,男人的脸上又戴着几乎遮住整张脸的大口罩,黑夜里乍看之下,仿佛张大嘴巴的怪兽,因此,铃子才会惊叫出声,转身想逃走,但是男人伸出只有三只手指的右手想抓住她……”
  银造顿了顿,说:“前面我也跟你提过,那女孩的脑筋有点不正常,智能低,不过,我总觉得这宅邸里只有她说的话最能够相信,至少她不会故意扯谎。她既然说看见,就绝对有看见,更何况确实有三指男人在附近出现的证据。”
  “证据?我想知道是什么证据?”
  “事情是这样的,天亮之后我们再去猫坟的四周查看,很遗憾,由于落叶堆积太厚,无法发现脚印。虽有点令人失望,可是我们找到了三只手指的指纹。”
  “指纹留在什么地方?”
  “墓碑上……猫的墓碑上清楚的留着三只沾着泥土的指纹。”
  金田一耕助不禁吹了声口哨。
  “那些指纹和命案留下的指纹相同吗?”
  “嗯,今天早上经过警方监定,证实那是相同的指纹。毫无疑问地,三指男人昨夜又回到这宅邸了。”
  银造以坚定的眼神注视着金田一,但眼眸深处却有明显的疑感。
  “那座猫坟究竟何时开始存在的?”
  “好像是昨天傍晚,猫尸是婚礼当天早上就埋在那里的,不过那时墓碑来不及做好,昨天三郎被催着做好墓碑之后,铃子便和女佣阿清在傍晚时分一起去把墓碑竖起来。阿清在接受询问时发誓说,当时墓碑上并没有什么手印,由于是刚刨好的白木墓碑,如果有痕迹,不管阿清或是铃子,应该马上会发现的。”
  “这么说,三指男人昨夜确实又回来了。他回来做什么?又为何要接近猫坟呢?”
  “关于这点,三郎说可能是凶手遗忘了什么东西而回来拿。铃子听到三郎这么说,也表示有人挖过猫坟,因为土堆的形状和昨天不一样。于是警方马上挖开坟墓……”
  “找到什么吗?”
  “没有,橘子箱大小的白木箱内只有一具猫尸……没有其他可疑的东西。”
  “猫尸是前天早上埋葬的吗?”
  “是的,因为当晚要举行婚礼,不能将猫尸放太久,在隐居老夫人的催促下,铃子说二十五日一大早就将猫尸埋了。我相信她的话。”

  勘察偏院

  不久,金田一开始调查偏院的命案现场。
  通常发生这种事,除了警方的人,其他人是不允许接近现场的。但金田一耕助却例外,令一柳家的人和村民们都感到讶异。告诉我这性命案的老村民更说道:
  “那位年轻人在探长耳边不知道嘀咕了什么,探长马上一副诚煌诚恐的样子,这点让村人们印象深刻呢!”
  正因这位青年带有一种神秘气质,村人们才会觉得不可思议。
  照F医师所说,那是因为金田一身上带着中央政府某位高官的介绍函,才能受到如此的礼遇。
  “那人在来这儿之前,好像在大阪侦破一桩相当重大的案件,因此某政要才给了他如同身分证般的介绍函;对于地方警察局而言,中央的介绍函远比求神问卜还灵,据说连局长和司法主任都对他唯命是从呢!”F医师说。
  局长和司法主任对这位青年有股说不出的好感,并非只因他身上带着来自中央的介绍函,而是这位青年诚恳的态度,略带口吃的说话方式,在在让人难以拒绝他的请求。
  探长这天上午还在指挥村里的青年团搜山,但是正午过后回到一柳家,见到金田一耕助,马上就被这位青年的气质吸引,立刻将所有调查资料完全告诉他。
  其中最令金田一耕助感兴趣的是贴在相簿上的三指男人的照片,以及在暖炉里发现没被烧完的日记。金田一耕助听到这些证据时,兴奋得一面微笑,一面用手指搔头。
  “那照片和没烧完的日记现在放在什么地方?”
  “在总町的警察局,若有必要,我可以找人拿来给你看。”
  “如果可以的话,我很希望能够看看,至于其他的相簿和日记本都还在书房吗?”
  “是的,如果你想看,我带你去。”
  “那就麻烦你了。”
  金田一耕助在探长的带领下进人贤藏的书房,随手抽出相簿和日记本翻看,然后又放回书架。
  “这些等以后再慢慢调查,我先去看现场。”

  侦探小说迷

  两人走到书房门边时,金田一耕助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停在原处动也不动。半晌,他回头望着探长,脸上浮现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奇妙神情。
  “探长!你怎么不告诉我这些事?”
  “什么事?”
  “你看!这书架上摆满了书,而且都是侦探小说。”
  “侦探小说?咦?这些侦探小说和这件事又有什么关联?”
  金田一耕助没有回答,缓缓走到书房门边的书架前,有些呼吸急促地翻看书架上的侦探小说。
  也难怪金田一耕助会如此惊讶,因为这里搜罗了海内外所有的侦探小说作品,像最古老的黑岩泪香的翻译作品,包括柯南·道尔全集,亚森·罗苹全集,或是赤博文馆咸平凡社出版的翻译侦探小说全集。
  至于日本的作品,诸如江户川乱步、小酒井不木、甲贺三郎儿、大下宇陀儿、木口高太郎、海野十三、小栗虫太郎等的作品,应有尽有。
  另外还有未译成日文的原著,像爱勒里·昆恩、狄克森·卡、库洛佛兹和克莉丝蒂等作品,简直可以称得上侦探小说图书馆了。
  “这究竟是谁的藏书?”
  “三郎的,他是狂热的侦探小说迷。”
  “三郎……那不就是你刚才提到贤藏的保险受益人吗?而且他还有最明确的不在场证明。”
  说到这里,金田一耕助又拼命用手指搔着满头乱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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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智斗侦探小说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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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勘验“密室”现场

  这桩案子解决后,金田一耕助曾感慨地说:
  “坦白说,刚开始我对这桩案子并不太积极,看了报纸的报导,觉得三指男人和各种谜团与疑问,都和案情的重心毫无关系.只是因为偶然的因素,而造成那样的情况,一旦将偶然的因素—一排除,剩下的只是三只指头的流浪汉路过此处而犯下罪行。
  基于银造大叔对我特别照顾之情,我不得不来,但却无法忍受面对这样平凡的案子。等到看见三郎书架上摆满了海内外的侦探小说时,我忽然对案情开始产生兴趣。这里曾经发生过‘密室杀人’的命案,而且又有许多探讨‘密室杀人’的侦探小说,在这样的条件下,这桩案子绝不能以偶然发生来看待。
  或许这案子的动机并非如我本来想你的那样,但,我相信这是凶手缜密计划后的案件,而这计划的范本就是这些侦探小说。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忽然感到一种无法形容的亢奋,凶手既以“密室杀人’向我挑战,这一场智慧战争.我岂能逃避?”
  矶川探长却认为金田一耕助这种看法太天真.也根本毫无意义。
  “怎么回事?侦探小说就是侦探小说,你不是想看现场吗?再拖下去,天色马上就暗了。”
  “喔,我倒忘了。”
  抽出五、六本小说随手翻阅的金田一耕助,被探长一提醒,才突然察觉自己的失态,立刻把书放回去,表情看起来像是很惋惜的样子,探长也觉得好笑。
  “看来你很喜欢看侦探小说。”
  “也……也不是那样,只因为可以当案例参考,所以才会大略地看一眼。请带路吧!”
  前面曾说过案发那天有搜山的行动,刑警和警察都不在现场,因此探长只好自己撕开封条,带金田一耕助进入偏院。
  由于遮雨窗紧闭,偏院有些昏暗,只有些微的光线从回廊栏间照入,因此显得特别凄凉。十一月末的黄昏,置身在没有灯光的建筑物里,不管是精神或肉体感觉上都有点寒意。
  “要打开遮雨窗吗?”
  “不,暂时别开。”
  探长打开八个榻榻米大房间的电灯。
  “除了尸体已经移走之外,其他都和案发时的情形一样,屏风就是那样倒在书院和纸门之间,新娘和新郎则倒在一起死的。”
  探长进一步详细说明死者当时的位置,金田一耕助频频点头。
  “原来如此,这么说,新郎的头部倒向新娘的脚边,对吗?”
  “是的,新郎的头靠在新娘的膝盖附近,呈仰躺状,如果有疑问,我等会拿照片给你看。”
  “谢谢你。”
  接着,金田一耕助望着金屏风上沾血的三枚指套痕迹。
  在鲜艳的金屏风上留下的血痕,有如熟透的草幕般已经变色,由血痕到屏风顶端有一道浅浅的割痕,割痕上也略微沾了些血迹,大概是凶手挥刀时,沾血的刀刃碰到的吧!
  金田一耕助扭着查验断了一条弦的琴,琴弦上的血渍像铁锈般发黑。
  “弦柱是后来在外面的落叶堆里发现的?”
  “是的,由此判断,凶手一定向西侧庭院逃逸。”
  金田一耕助察看十二个弦柱,忽然抬起头说道:
  “探长,请看……看……看这个!”
  “怎……怎……怎么回事?”
  “哈哈哈!探长,你真差劲,干嘛模仿我的口吃。”
  “不是模仿,我是受你的影响,到底有什么不对?”
  “你看这个弦柱,另外十一个都刻有海鸟飞翔在波浪上的浮雕图案,只有这个没有任何雕刻图案,也就是说,这个弦柱不是这张琴上的。”
  “唔,没错,我居然一直没发现到。”
  “对了,在落叶堆里发现的是不是和这个相同?”
  “对,都有海鸟飞翔于波浪的浮雕,奇怪,只有这个不同,这究竟有什么意义?”
  “说不定也可能没有意义,我想,大概有一个弦拄掉了,只好拿别的弦柱来代替吧!对了,疑云重重的壁橱是在这背面吧?”
  金田一耕助在探长的说明下.看过壁橱和厕所的内部,然后仔细凝视着沾在房间柱子上三只染血的指纹,以及留在西侧遮雨窗背面的沾血手印,这些指纹和手印在漆成黄红色的木头上已变得黑浊。
  “是由于红漆的缘故,后来才发现指纹和手印吗?”
  “是的,那扇遮雨窗最接近存放窗板的仓库,打开西侧遮雨窗时,那扇窗是在最内侧,因此,除非关上全部的遮雨窗,否则无法发现手印。”
  那扇遮雨窗上留有源七用斧头砍的裂痕。
  “事发时的人也都由此入内,当时遮雨窗也被推到窗板的最里面。”
  金田一耕助打开栓扣,推开遮雨窗,眩目的光线全部投射进来,两人不禁眨眨眼。
  “室内调查就到这里为止,能去庭院看看吗?啊,等等,源七往内窥探的是这个栏间吗?”
  金田一耕助站在存放窗板的仓库外侧的大型洗手台上,挺直腰,从栏间往里看。这时,探长从玄关拿来两人的拖鞋。
  两人随即来到庭院,探长指着插有日本刀的石灯笼下方,以及发现弦柱的落叶堆,逐一说明。
  “哦!找不到任何脚印?”
  “正是这样,我赶到的时候,这里已经被踩得乱七八糟,不过银造先生也表示雪地上没有任何脚印。
  “就因为雪地上没有脚印,因此,先到的刑警和警察才毫无顾及地踩踏;那就是嵌了镰刀的樟树吗?”
  金田一耕助从庭院的各个位置眺望四周的情形。
  “不错,看来最近有园艺工人来修剪过。”
  西侧围墙的松树也修剪过了,还用五、六根崭新的青竹和绳子绑住松枝。

  “密室杀人”论辩

  金田一耕助跳上庭石,窥视青竹的内部,探长忍不住笑了起来。
  “怎么样?难道你认为凶手躲在竹节里?”
  金田一对于探长的调侃并不在意,带着愉快的神情搔着头。
  “不错,凶手或许是躲进这竹节内逃掉的,因为这根青竹的竹节全部是贯穿的。”
  “什么!”
  “园艺工人不可能将竹节贯通后再来撑住松枝,但是,你看这根松枝用两根青竹撑住,由绳结来看,这根确实是园艺工人绑的,另外一根却是外行人绑的。”
  把长满脸惊讶地走过来,伸头向竹内张望。
  “是的,竹节都贯通了,但,这又说明什么?”
  “我还不太明白,但镰刀嵌入它不该在的位置,撑住松枝的青竹竹节也被贯穿,这些现象很难说是毫无意义……啊,请进。”
  探长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只见隆二和三郎站在柴门外,两人的背后站着银造。
  “可以进来吗?”
  “当然可以,探长,让他们进来应该没问题吧?”
  金田一趁着探长回头之际.低声对他说道:
  “竹节贯通的事,请暂时保密。”
  说完转身走向柴门,迎接他们三人。
  隆二和三郎好奇地环视四周,银造则板着脸孔跟在后面。
  “事情发生之后,你们没有来过这里吗?”
  “是的,我们不能干扰警方办案,所以没来,三郎,你也是吧?”
  三郎点点头没有出声。
  “当时大致的情形,良介都已经详细告诉我们了,怎样?有新发现吗?”
  “这件事很棘手,探长,可以打开遮雨窗吗?”
  金田一耕助进人刚才走过的西边回廊,打开南侧的两、三扇遮雨窗。
  “请坐!大叔,你也一起坐下。”
  隆二和银造在回廊坐下;三郎仍旧站着,静静向偏院内望;探长则站在稍远处打量这几个人。
  金田一微笑说着说道:
  “三郎先生,你有什么意见吗?”
  “我……”
  凝视着遮雨窗内的三郎听见问话,有点慌张地望着金田一耕助。
  “我……为什么?”
  “你不是狂热的侦探小说迷吗?难道不能籍着小说里的知识,来解开这桩事件之谜?”
  三郎的神情虽显得有点腼腆,但是眼底同时也浮现些许轻蔑对方的神色。
  “侦探小说和实际案件不同,在侦探小说里,凶手被限定于登场人物之中,可是实际案件并不是像小说那么简单。”
  “可以这么说!但是这桩凶杀案的凶手不是已经被限定为三指男人了吗?”
  “这我不懂。”
  “你也是侦探小说迷吗?”
  一旁的隆二问道。他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是的,我也看侦探小说,因为那对于案情的侦查有相当帮助,虽然现实和小说不同,可是小说的思考方式、推理过程,对破案多少也有些帮助,尤其这桩‘密室杀人’,我现在正运用所有的脑细胞,搜寻是否有和此案件类似的侦探小说。”
  “密室杀人是……”
  “侦探小说作家称之为不可能的犯罪,那是发生于室内上锁、凶手绝对无出口可逃的房间内的杀人事件。但是,如何让不可能化为可能,却对作家们产生了强烈的吸引力,所以大多数作家都想创作这样的作品。”
  “哦,听起来似乎很有趣嘛!那么,怎样解决呢?你能举两、三篇这种作品吗?”
  “何不问问三郎先生?三郎先生,依你看,以密室杀人为主题的侦探小说作品,哪一篇最有趣?”
  二郎的脸上浮现一抹轻蔑的微笑,他望了望哥哥,有点畏怯地说:
  “我认为应该是鲁诺的‘黄色房间’。”
  “不错,虽然那已经属于古典作品,却是永远的杰作。”
  “‘黄色房间’写的是什么?”
  “是这样的,在一间从里面上锁的房间里,有一位少女的父亲和佣人听到惨叫声,一起赶过去,破门而入,发现房间里流满了鲜血,少女身受重伤,可是凶手却不在房内。以密室杀人为主题的作品多得不胜枚举,绝大多数都是机械式的诡计,这篇作品因为它并未使用机械式的诡计解开谜底,因此被视为永远的杰作。”
  “什么叫做机械式的诡计?”
  “就是在用门闩或门锁锁住的房间内的杀人事件,其实是凶手以铁丝或绳子之类的工具,在行凶之后将门闩刀门锁锁上,这种方式不足为奇。三郎先生,你的意见如何?”
  “你说的没错,我当然赞成你的说法,不过,像‘黄色房间’那样陷讲重重的作品并不多见,所以也只好忍受机械式的‘密室杀人’小说。”
  “比方说呢?”
  “譬如有一位名叫迪克森·卡的作家,他的作品几乎全以密室杀人为主题,或者是密室杀人的衍伸,在衍伸的密室杀人之中,有相当不错的陷阱诡计,像‘帽子搜集狂的秘密’就有巧妙独创的诡计,严格来说,当然仍是机械式的手法。但是至少迪克森·卡不会在作品中以行凶后用铁丝或绳子将门闩锁上之类的低劣手法愚弄读者。‘普雷格竞技场命案’虽然也是机械式的诡计,作者却费尽心思伪装、安排,因此我非常同情作者的笔法,同时也认为,不能因为是机械式的诡计就轻蔑它。”
  三郎得意洋洋说到这里,突然环视四周,接着说:
  “我只顾说话,没注意天色已经全黑了。真没办法,只要一谈到侦探小说,我就没完没了。”
  说完,三郎似乎有点畏寒地缩编身体,狡黠的目光扫向金田一耕助的脸。
  在这天晚上,一柳家再一次响起了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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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克子的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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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琴声又响
  “金田一!金田一!”
  有人隔着棉被摇撼他的身体,金田一被摇醒时,已经接近拂晓时分了。房里的灯光亮着,原本并排躺着的银造,神情非常凝重地盯着金田一的脸,金田一愣了一下,慌忙坐起来。
  “大叔,怎……怎么回事?”
  “我似乎听到什么声音,好象是拨动琴弦的声音……也许是做梦也说不定……”
  两人就这样坐着凝神静听,却没听到什么特别奇怪的声音,在万籁俱寂之中,唯一听到的是节奏规律的水车声。
  “大……大叔!”
  金田一牙咬咯作响响,声音有、低哑问道:“前天晚上……命案发生时,也听到水车声吗?”
  “水车声……”
  银造讶然地注视着金田一。
  “嗯,好象听到过……不错,确实是听到了……当时因为听惯了那种声音,所以并没特别注意。但是……啊!”
  琴声再次响起,叮咚叮咚叮咚……然后是猛力拨动所有琴弦的声音……
  两人几乎同时跳起来,开始穿衬衫。
  “可恶!真糟糕……”
  金田一边穿衣服边低声自责。
  昨夜金田一很晚才睡。矶川探长将照片和没烧完的日记送来,他自己也从书房拿来日记本和相簿,一直检查到十二点左右,然后又看了一些从书房拿来的侦探小说,就寝时,已经是凌晨两点过后,否则,一向反应敏锐的他不会如此慌张。
  “大叔,现在几点?”
  “正好四点半,和上次案发的时间相同。”
  两人迅速穿好衣服,打开遮雨窗,往外一看,同样是浓雾的天气,雾中隐约可见在通往偏院的柴门前,有两个相互拉扯的人影,同时还听见男人的斥责声及女孩的啜泣声。那是良介和铃子。
  “怎么啦?铃子发生什么事了吗?”
  银造跑上前去,声音非常严厉。
  “铃子的梦游症好象又发作了。”
  “才不呢!我是去祭拜阿玉的坟墓,我才没有什么梦游症!”
  铃子又抽抽答答地哭了起来。
  “良介先生,你没听见刚才的声音吗?”
  “听见了,所以才跑到这里来,却发现铃子神情恍惚地走着,吓了一大跳。”
  这时,隆二和系子刀自从雾里跑了过来。
  “是良介在那边吗?啊,铃子也在,三郎怎么了?有没有人见到他?”
  “他可能还在睡吧?”
  “他不在床上,我听到那声音,就先去叫醒三郎……”
  “金田一先生呢?”隆二问道。
  银造的目光在浓雾中穿梭时,却听到金田一在偏院大声叫喊:
  “快叫人去找医生,二郎他……”
  接下来的声音被浓雾掩住听不清楚。
  “三郎被杀了!”
  金田一再度大喊,所有人都吓呆了。系子刀自用睡袍的衣袖掩着眼睛悲痛地大哭起来。
  “妈,我到那边去。秋子,妈和铃子就拜托你了,还有,帮忙找医师……”
  隆二将系子刀自和铃子交给随后赶来的秋子,便和良介、银造三人冲进柴门内。
  偏院的这雨窗和上次一样紧闭着,从栏间流泻出晕黄的亮光。
  “从……从那边……西侧的回廊进来。”
  玄关内侧传来金田一的声音。
  三人绕到西侧,上次源七砍坏的遮雨窗有一扇被打开,从这里跳进去,穿过敞开纸门的房间,可以看见金田一蹲在昏暗的泥地上。三人争相跑上前去,随即又惊愕地停住了脚步。
  三郎趴在玄关地上,背部从右肩至肩胛骨有一道伤口,鲜血不停地渗透出来,右手抓住玄关门的内侧。
  隆二愣了一下,马上跳到玄关上面,推开金田一,蹲在三郎前面,随即仰起脸说道:
  “良介,请你回主屋将我的公事包拿来,还有,要村里的医师尽快赶来!”
  “三郎没救了吗?”
  “不,虽然伤口很深,应该没事。喔,小心点,别让我母亲再受惊吓!”
  良介马上转身离去。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最好别移动他,良介马上会将我的公事包拿来。”
  隆二的声音有点冷漠,银造蹙着眉头望着金田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从现场判断,应该是在对面屏风处被砍伤,然后逃到这里,正想开门时,流血过多昏迷倒地。我们去看看屏风吧!”
  银造和金田一走进八个榻榻米大的房间,屏风仍半倒于上次案发当晚的相同位置,在距离顶端一尺左右处被砍裂,灿烂的金漆上溅满了鲜血,血沫中留有如散落花瓣般的三只手指指印,由于没戴指套,所以能见到不很明显的指纹。
  银造皱着眉望着掉在屏风旁的古琴,琴弦又断了一根,弦柱这口没有失踪,掉落在琴边。
  “金田一,你赶来时,这遮雨窗……”
  “是关上的,我伸手从裂缝内打开栓扣,大叔,你看这石灯笼。”
  银造出了回廊,从刚才进人的遮雨窗望向庭院,发现距石灯笼右边不远处插着一把日本刀,刀刃在雾中反射出森森寒光……
  这种事根本无法隐瞒,尤其乡下地区传闻速度更快,到了黎明,别说本村,就连附近各村落都已经知道一柳家又发生惨案了;这时,一柳家又接获一项新消息,这项消息让案情的发展全然改观。

  两封信

  事情是这样的,这天早上九点左右,有人从川村骑自行车赶来,想见承办这桩命案的专案小组负责人。这时矶川探长也刚到达,于是就立刻见他。
  他是木内医院的工友,奉了车祸伤患妇人之命,转述她获悉一柳家今天凌晨发生的案件之后,非常激动,并表示对这次案件的内幕有所了解,无论如何一定要与专案小组的负责人详谈……
  金田一当时也在探长的身旁,听到这些话时,心里有些激动,他想一定是那位从仓敷和自己搭乘同一班列车前来的女人。
  “探长,我们走吧!她一定知道什么。”
  于是两人骑着脚踏车马上赶往川村的木内医院。果然不错,就是昨天看见的那个女人,她的手和头上都扎着绷带,躺在病床上,不过看起来气色还不错。
  “你是承办这桩案件的警察吗?”
  她的语调清晰,在不算漂亮的容貌中自有其威严——一股女校舍监气息的威严。
  探长回答“是”之后,她马上说出自己名叫白木静子,在大饭S女校执教,和遇害的久保克子是同学,也是闺中密友。
  “原来如此,那么,你对于这次的事件必有所知了。”
  她很肯定地点点头,拿出枕边的手提包,从里面取出两封信来,先将其中一封递给探长。
  “请你过目。”
  探长接过来一看,是大约一个多月前久保克子写给白木静子的信,日期是十月二日,探长和金田一互望一眼,立即抽出信笺,读了起来。

  思念的静子姊姊:
  提笔写这封信时,有件事我必须先向姊姊道歉,姊姊一再劝我一定要将婚前的一切秘密埋在心里,坦白说出来绝对不会为夫妻生活带来幸福,但,我还是背弃了你的忠告,把我与那该死的T之间的事情;全盘向一柳说明了。请你放心的是,我现在井不后悔这么做!虽然一柳霎时间显得很震惊,最后却温柔地原谅了我。不可否认的,我并非处子之身,是在他的心中留下阴影,可是我认为与其怀着那样的秘密而永远感到良心不安,不如坦白说出更能得到幸福的婚姻生活。尽管在他的心中留下阴影,但我将会以自己的努力和爱情,慢慢让阴影消失。因此,请你别替我担心。

                    你的克子敬上

  探长和金田一看完这封信,静子立刻递上第二封,那是十一月十六日,也就是婚礼举行前九天所写的。

  姊姊:
  我现在的心情很乱,昨天我和叔叔去大阪的三越百货公司(因为我和叔叔一起去,很抱歉没有去见你)采购婚礼所需物品,但是,你知道我在那里遇见什么人吗?是T。啊!当时我的惊讶你应该可以想象得到。T和以前完全不同了,很放荡散漫,和两个一看就知道是流氓的青年在一起……我的脸色苍白,心脏像冰一样寒冷,全身不停颤抖。我当然不打算和他交谈,可是……T趁我叔叔不注意时靠近我身旁,不怀好意地在我耳边笑着说,听说你要嫁人了,恭喜你……我当时的屈辱和羞耻简直无法形容,……姊姊,我该如何是好?六年前那样分手之后,我再也不曾见过他,对我而言,他早已死了,他的事我也曾向一柳剖白,一柳也原谅我了,同时,我们发誓再也不提T的姓名。可是,现在居然遇见他……T说完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但是,姊姊,我该怎么办才好?

                      克子敬上

  看完这两封信,探长相当激动。
  “白木小姐,这么看来,你认为T这个男人是凶手?”
  “当然,除了他,谁还会做出如此恐怖的事?”
  白木静子的语气如同站在讲台上对学生训话似的,经过探长仔细询问,她终于将久保克子和T之间的事和盘托出。
  T的真正姓名是田谷照三,是须磨的富家子,和克子邂逅时,身穿曾经投考三次都落榜的某医科大学的制服。克子虽然是非常聪明的女性,却也掉进由乡下只身到东京来的女学生经常会陷入的陷阱,结果被田谷所骗。
  “克子当时绝非逢场作戏,她真的爱他,也打算将来和他结婚,但是她的美梦维持不到三个月,知道T欺骗自己的事实后,在第四个月时,不得不和那人分手。当时由我出面替克子与T交涉。事实上,他最后一次和克子见面时,表现得很有男子气概,他说:‘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没问题,我答应和你分手,而且你也不用担心,我不会利用我们曾有的关系来纠缠你,请放心。’从此以后,克子就没再见过T,也不知道T的任何消息。倒是我曾听说一些和T有关的事,他后来更加堕落,最后暴力组织,也干过威胁、勒索之事,这样的男人在偶然之下遇见克子,又知道克子即将嫁人,不可能按兵不动的,所以,我想一定是他杀死克子和她的先生。”
  金田一听得津津有味,等静子一说完,他拿出一张矶川探长昨夜交给他的照片让静子看,那是从贤藏的相簿剪下来写着“毕生仇敌”的三指男人的照片。
  “白木小姐,这个人是不是T?”
  静子接过照片,马上用力摇头,很肯定地说:“不是这个人,T的相貌堂堂,是个很潇洒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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级别: 超级版主

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07-05-20
第十二章 挖猫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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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出关键点

  白木静子叙述的这段故事,带给金田一和探长非常大的冲击,不过两人感受完全不同,事后他们才知道,白术静子的这段话,其实隐藏着解决事情的重要关键。
  这暂且不谈,两人走出本内医院后,各自陷入沉思,若仔细端详,会发现虽然同样是沉思,两人的神情却完全不同。矶川探长苦着一张脸,几乎将所有的皱纹都挤出来了,而金田一的表情却很愉快,而且一手扶住脚踏车,一手却不断搔乱发,由此可知他的情绪是何等的亢奋。
  两人默默骑着脚踏车经过河边,不久,来到通往冈村的笔直道路,这时,金田一突然叫住探长。等……等一下,探……探长。
  探长讶异地停住脚踏车,金田一转进街角的香烟摊,买了一包樱桃牌香烟后,顺口问老板娘:
  “老板娘,要去久村只要顺着这条路走就行了吗?”
  “哦,是的。”
  “顺着这条路……怎么走?不会走错路吗?”
  “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在同村外有个村办公室,你到那里再问别人去山谷的一柳先生的家怎么走。一柳家是大宅邸,没有人不知道,虽然要翻过山顶,不过只有这么一条路,应该不会迷路。”
  专注于编织的老板娘头也不抬地说道。
  “谢谢你。”
  走出香烟摊,金田一的脸上浮现一抹难掩的喜悦。
  探长不解地看着他,他却没做任何说明,随即跳上脚踏车,对探长说:
  “久等了,我们走吧!”
  探长思索着金田一刚才问香烟摊老板娘话中的含意,却找不出有什么合理的解释,只好跟在金田一的后面回到山谷的一柳家。
  这时,三郎已被抬进主屋的一个房间内,由隆二和赶来的F医师进行急救。他的伤势相当严重,后来还因此引发破伤风,有一段时间在生死边缘中挣扎。
  当探长和金田一从川村回来时,三郎的伤势刚好稳住,可以回答询问,所以探长下了脚踏车后,马上走进病房。不晓得什么原因,金田一并未和他一道进去。他一下了脚踏车,马上抓住一个刑警,不知和他说些什么,刑警骇然地望着他。
  “这么说,要到久村去问?”
  “是的,辛苦你了,务必请你挨家挨户仔细问,反正久村没有多少人家。
  “但是探长他……”
  “探长那边由我告诉他,这件事情很很重要,就交给你了。”
  金田一交给刑警的是刚才拿给白木静子看的那个三指男人的照片,刑警将照片放入口袋之后,很不以为然的摇摇头,骑上脚踏车往久村去。
  目送刑警离开后,金田一转身回到玄关,这时银造正在那里等着。
  “你不用听三郎怎么说吗?”
  “没关系,反正探长会告诉我。”
  “你好象叫刑警到久村去,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吗?”
  “是的,有一点事……以后我会告诉你。”
  金田一微笑着回答,并深深凝视着银造的眼眸,过了一会,才满意地叹息了一声。
  银造很明白金田一已经度过了摸索期,正开始将推理和证据的积木一块块推砌起来,这一点从他的眼眸里焕发出来的光彩即可看出,解开事件谜底的时刻已经不远了……
  “你到川村问出什么了?”
  “嗯,我有话告诉你,不过这地方不行,我们到对面去。”
  一柳家所有人都聚拢在三郎的床边,饭厅里什么人也没有,对金田一和银造而言,没有比此刻更好的地方与时机了。
  金田一接下来想说的事对他而言,是很痛苦的,他非常明白银造对克子的疼爱与信任。把克子的秘密说出来,无疑会破坏了银造的美梦,让他的良心受到苛责,但是,不说出来又不行。
  银造听了果然非常震惊,霎时间,两眼迷茫,一副像是被打怕了的狗一般。
  “金田一,这……是真的?”
  “我想是真的,因为白木静子没必要说谎,何况又有克子亲笔写的信……”
  “克子为什么不坦白告诉我,反而告诉朋友?”
  “大叔!”
  金田一十分同情地拍着银造的肩膀。
  “年轻女性在许多事情上,对朋友比对亲人更易于启齿。”
  “嗯……”
  银造看起来似乎深受打击,沉吟了很长一段时间,然而他是个不会永远拘泥于一件事的人,于是,很快就又打起精神抬起头问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依照这种说法,那个T……田谷照三就是凶手了?”
  “探长好象这么认为,白木静子也是这么认定。”
  “他就是三指男人吗?”
  “不是,我预料可能需要指证凶手,因此身上带着三指男人的照片,可是白木静子一口咬定不是这个人,探长因此又钻进牛角尖,正愁眉苦脸不知如何是好呢!”
  金田一率真地笑了,银造不解地看着他。
  “金田一,那你的看法呢?你认为那人和这次事件无关吗?”
  “不,那人和这次事件有非常重要的关系,啊……有事吗?”
  女仆阿清从纸门缝往内窥视,听到金田一的声音慌忙将脸往后缩。
  “对不起,我以为小姐在这里。”
  “铃子不在这里,喔,你等一下。”
  阿清被金田一叫住。
  “我有件事想请教你:婚礼之夜在偏院喝交杯酒时,参加的人是不是只有村长夫妇、隐居老夫人和二房的良介夫妻?”
  “是的。”
  “当晚隐居老夫人穿着有家徽的和服,后来是你收拾整理的吗?”
  阿清很不以为然地回答:
  “不是我。”
  “那会是谁?”
  “隐居老夫人向来珍视自己的衣服,总是亲自整理,绝不假手他人,不过这次因为发生那种事,可能没有时间整理,那件和服还放在对面房间内。”
  金田一突然从榻榻米上跳了起来。
  “对面房间!你……你快带我去看看!”
  由于他的动作太突兀,阿清起初愣了一下,接着感到有些害怕,她退后二、三步,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盯着金田一。银造也惊讶地站起来,当他看见阿清难过的神情,立刻说:
  “你别担心,我也陪你一起去,隐居老夫人的房间是……”
  “在这边。”
  “金田一,你怎么啦?隐居老夫人的和服是否有什么问题?”
  金田一用力点点头,深怕自己一开口又会口吃。
  果然如阿清所言,系子刀自那套有家徽的和服仍套在涂漆的衣纹竹上,金田一从外面仔细摸索衣袖,脸上突然浮现一种难以言喻的欣喜表情。
  “你……你……可以离开了。”

  魔术之谜

  目送阿清莫名其妙地摇头离去后,金田一把手伸入衣袖内。
  “大叔,我已经清楚魔术的手法了。你看过魔术师把手表放在箱子里,手表会消失,然后魔术师从观众的口袋里找出手表这种魔术表演吗?事实上,谁都知道那位观众是魔术师的搭档,手表原本就在他的口袋里,换句话说,手表有两只,重点是舞台上的魔术师假装将手表放入箱子里,如何藏起手表而已。我已经找到凶手所藏的手表,看!就在这里。”
  金田一的手从衣袖内伸出时,手掌上有一个雕刻着海鸟飞翔于波浪上的图案的古琴弦柱。
  “这是……”
  银造双眼圆睁,呼吸急促,金田一微笑地说:
  “我不是说过吗?这是魔术手法,而且是最基本的手法,那天晚上……啊,请进。”
  银造一回头看见身穿长袖和服的铃子带着畏怯的眼神站在回廊。
  “铃子,你来得正好,我有话问你,这是那张古琴的弦柱吗?”
  铃子怯生生地走进来。望着金田一手上的弦柱,默默颔首。
  “那张琴有一个弦柱不见了,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我不知道,但是这次拿出来时,就发现不见了。”
  “琴是什么时候拿出来的?”
  “新娘来的那夭,那天早上从储藏室拿出来时。结果发现.有一个弦柱不见了,所以才用我练习琴的弦柱暂代。”
  “这么说琴是放在储藏室?任何人都能进入那间储藏室吗?”
  “平日并不是任何人都能进入,那天是因为新娘进门,从储藏室里搬出各种物品,因此门一直是敞开的。”
  “那表示大家都能自由进出了?”
  “嗯,因为像盘子、碗、坐垫、屏风之类的东西,都需要从里面拿出来。”
  “谢谢你,你很聪明喔!对了……”
  金田一将手温柔地放在铃子的肩上,微笑地凝视着她的眼眸。
  “你为什么老是去祭那只猫呢?”
  依照金田一的说法,当时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问题会问出那么重要且有意义的事,他只是想知道这智能发育有些迟钝的少女,心中究竟隐藏着什么样悲伤的秘密,使她每夜都在猫坟附近徘徊。
  然而这个问题却使铃子的神情变得有些畏惧起来。
  “你指的是阿玉吗?”
  “嗯,你是不是对阿玉做过什么不好的事?”
  “没,没这回事。”
  “那又为什么呢?铃子,阿玉是什么时候死的?”
  “婚礼的前一天早上。”
  “哦,你在第二天早上埋葬阿玉,是不是?”
  铃子沉默不语,忽然啜泣起来。金田一和银造互望一眼,然后仿佛想起什么似地急促地说道:“铃子,阿玉不是在婚礼当天早上被埋葬的,对吧?你一直都在说谎对吗?”
  铃子哭得更厉害。
  “对不起,可是阿玉太可怜了,她自己一个人在冷冰冰的坟墓里太可怜了,所以我将她放在箱子里,藏在壁橱内,结果……大哥被杀了……”
  “嗯,大哥被杀了……那又怎样?”
  “我开始感到害怕,因为三郎哥曾经对我说,死猫放久了会变成妖怪,会有不祥的事件发生……所以我感到很害怕,又趁着大家为大哥的事慌乱一团的时候把阿玉埋葬了。”
  这就是铃子可怜的秘密,也就是这个秘密使她苦恼不已,以致于变成梦游患者。
  “铃子,这么说,在举行婚礼时,甚至你大哥发生惨事时,放阿玉的箱子还一直在你的房里。”
  “对不起,如果我说出来,妈妈一定会骂我的。”
  “大叔!”
  金田一忽然离开铃子的身旁,马上察觉自己的行动太突兀。
  “铃子,别哭了,你都已经坦白说出来,再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来,擦干眼泪到那边去,阿清刚才在找你。”
  铃子边拭泪边从回廊走开,金田一马上抓住银造的手臂。
  “大叔,走吧!我们到猫坟去看看。”
  “可是……”
  金田一不等银造说完,拖着脏污的裤管快步跑出玄关,银造只好在后面紧追。
  两人很快就到了位于庭院角落的猫坟,幸好昨天早上挖坟用的圆锹还丢在这里,金田一拿起圆锹立刻挖掘。
  “金田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叔,那位姑娘天真无邪的谎言把我骗了,事实上,命案发生时,猫的棺材有在铃子的房内。”
  “所以凶手在坟墓里藏了些东西,是吗?可是,昨天已经挖过一次猫坟了。”
  “是……是的,所以这里现在是最安全的藏放处。”
  小坟墓很快就被挖开,出现一个白木箱,箱盖昨天被打开过,钉子已松开,因此能轻而易举地揭开箱盖。箱里那只可爱的猫尸体被铃子费心准备的丝被裹着。
  金田一用木棒戳了丝被一下,立刻弯下腰,从丝被下抓起一样东西,那是个用油纸包住,以麻绳绑成十字结,大小像小猫样的东西。
  银造不禁瞪大眼睛,他确信昨天猫坟里根本没有这样东西。
  或许在他有生之年再也忘不了此刻的惊骇,事实上,在这件事之后,他又碰到更有冲击性的证据,但再也没有像此刻让他感到害怕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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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矶川探长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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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郎的证词

  “嗨!你们去哪里了?”
  矶川探长见到银造和金田一从对面走来,很讶异地问道。
  “没什么,我们只是去散步。”
  “在庭院里散步?”
  “是的。”
  探长来回望着两人的脸,银造那张略带土灰色的脸孔,似乎更强烈地吸引他的注意。
  “怎么啦?发生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
  “到底怎么了?你提的是什么东西?”
  “你指的是这个吗?”
  金田一微笑地晃动着用手巾裹住的东西。
  “是啊!”
  “暂时保密,探长,你也该告诉我们三郎怎么说吧?”
  “这个……请坐吧!久保先生,他是不是不太舒服?看你的脸色不太好呢!”
  “大叔没事。我把克子的那些事告诉了他,因此他现在心情很乱。三郎究竟是怎么说的?”
  “也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不过金田一先生,这件事情你得负一半责任。”
  “我?怎么说?”
  “昨天你和三郎讨论到侦探小说,反而提醒他企图解开命案的奥秘,于是他昨夜悄悄潜入偏院。”
  “哦,然后呢?”
  “他一潜入偏院,就从里面把所有门窗都上锁,布置成和上次案发时相同的情形,就在这时,他感觉到神龛后的壁橱里好象有人躲着,仿佛还听到呼吸声,便忍不住把壁橱……”
  “结果呢?”
  “三郎一打开壁橱,从里面冲出一个手中挥动日本刀的男子,三郎转身就跑,当他跑进房间时,那人从他背后连屏风带人一刀砍去,他只顾逃命,什么也不记得了,甚至连自己倒在玄关都不知道。”
  “原来如此,凶手的长相如何?”
  “由于是眨眼间发生的事,加上室内灯光昏暗,同时三郎内心原已有几分怯意,因此没看清凶手的脸孔,这不能怪他!不过他感觉凶手好象戴着大口罩……”
  “就连手指也没看清吗?”
  “当然,那么急迫的时刻,根本没有工夫看对方的手指头,不过,既然留下沾血的指纹,凶手是那个三只手指的人绝对不会错。”
  金田一和银造互望一眼。
  “三郎就只说了这些?”
  “大致上就是这样了。我本以为能从他口中问出什么有利线索,听他这么一说,也深感失望。金田一先生,我的压力愈来愈重,现在又加上田谷这个男人,三只手指的男人和田谷之间是否有关联?啊,一想到这些,就一个头两个大。”
  “别这么丧气好不好?我想,不久一定会有好消息的。”
  金田一又想起什么似的,接着说道:
  “对了,我忘了一件事,刚才这里有一个刑警,我请他到久村跑一趟。”
  “你指的是木村吗?久村又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我只是想调查一些事情。大叔,我们走吧!”
  “你们要去哪里?”
  探长的语气有点不快。
  “去散步,到前面走走。探长,你还要待在这里吗?”
  探长带着询问的眼光望着金田一。
  “能顺便问一下隆二先生吗?他说他是命案发生的当天早上抵达此地的,可是在前一天,也就是举行婚礼的二十五日正午过后,有人见到他在清车站下车,你能问问他为什么要说谎吗?”
  “什……什么?”
  “哈哈哈!探长,你大可不必学我呀!大叔,我们走吧!”
  金田一和银遗留下呆愣的探长,绕过主屋,从后门走出大宅。

  水车与炭窑

  这座后门是木制的,在大宅的西侧,也就是婚礼当天晚上,那个奇怪男人出没的地方。出了门,外面有条小河流过,河上有一座土桥。两人过了土桥,顺着小河对岸的道路往北走去。
  “金田一,我们要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多走一走也许破案的机会比较大些,先到处看看再说。”
  金田一还是提着那个用手巾包住的包裹,沿着河往北走,在一柳家的矮土墙尽头处有座水车小屋,水车现在是静止的。
  从水车附近开始,道路变窄了,沿着低崖向东急弯,过了弯道,两人的眼前突然出现一个相当大的水池。
  这一带人称冈山县的谷仓,水田密布,到处可见灌溉用的水池。金田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停住脚步,很仔细地看着水池,这时刚好有个农夫走过,便马上叫住他问道:
  “对不起,请问这个水池每年都会抽干池水整修,对吗?”
  “是的。”
  “今年已经抽过水了吗?”
  “还没有,其实每年都固定在十一月二十五日抽干水池,今年一柳家有喜事,大家都必须帮忙,所以延到下月五日。”
  不知何故,金田一感到有些失望。
  “一柳家的人也知道每年抽干池水的事吗?”
  “当然,这个水池本来就是一柳家前任家主作卫先生出资挖掘的,因此,抽干水池之前,必须得到他们的允许,虽然那只是一种形式,但礼貌上也必须如此。”
  “是……是吗?谢谢你。”
  两人和农夫分手后,又再度沿着崖边的路上漫步,迟管银造什么都不问,但多少知道金田一在找寻什么线索,他只是默默地看着。不久,来到低崖刚要转弯处的转角上时,金田一突然停住脚步大叫:
  “啊!那是什么?”
  眼前是一块狭窄的平地,地面上有用粘土砌成像是鱼板的炭窑。
  这附近没有人烧炭维生,因为距山里很近,与其烧炭出售,还不如直接砍柴出售来得快;村民中较讲究的,也会自己烧些炭来用,通常都是自己砌砖、堆土、筑灰窑。因为是自用,所以规模很小,一次最多只能烧个六、七包至十二、三包的炭,像这样的炭窑只比一张榻榻米略宽一些,顶多只到成年人的胸部那样高。
  金田一此刻见到的就是这种炭窑,看来似乎刚烧好木炭,窑内不断有整条的木炭往外丢。金田一急忙跑到窑旁,从狭窄的窑口弯腰向里面望,窑里有个用毛巾包住头部的男人,正在蹲着收集木炭碎片,虽然他正在做最后的收拾工作。
  “喂、喂!”
  金田一对着炭窑向里面叫唤,那男人吓了一跳,在昏暗窑洞中回过头来。
  “我有事想请教你,能出来一下吗?”
  那男人在里面收拾了一下,不久捧着一个盛满碎炭的篓子,从窖内爬了出来,手和脸都被炭灰弄得黑黑的,只有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
  “什么事?”
  “你是什么时候点火烧这些木炭的?这一点非常重要,你一定要据实回答。”
  在乡下只要一有奇怪的事,马上会传遍全村,像这个身材不高、相貌平凡,穿着一条皱巴巴长裤的青年是鼎鼎有名的大侦探,昨天已传遍全村,因此,烧炭的男人略带不安地扳着手指头回答:
  “这个窑是二十五日傍晚点火的,绝对不会错,我记得那天正好是一柳先生举行婚礼的日子。”
  “烧炭的木材什么时候堆入窑内?”
  “是前一天,也就是二十四日,不过当时只推了一半天就黑了,第二天傍晚再把剩下的一半推入,然后就点火开窑。”
  “这中间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
  “二十五日傍晚点火之后,因为下了一场大雪,当晚我又来回巡视了几次。嗯,对了,我闻到了好象是皮件烧焦的味道,我想大概是有人把死猫或什么东西丢了进来,后来有人把破衣服和皮鞋丢到烟囱里,喏,你看,我把那些东西清出来丢在那里。”
  衣服几乎已完全走样,皮鞋虽已碳化,但仍保持原状,金田一用拐杖前端拨动了一下,问道:
  “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可以,但是里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金田一裤管拖地,弯腰进人窖内,在昏暗中摸索,不久突然大叫一声。
  “喂喂!”
  “什……什么事?”
  “哈、哈、哈!大家都在模仿我的口吃,对不起,麻烦你去一柳家把探长请来,好吗?如果有刑警或警察在,也一并请来,对了,顺便再带二、三把圆锹来。”
  “先……先生,里面有什么?”
  “马上就会知道了,现在快去!”
  烧炭的男人飞快跑去,金田一黑着鼻尖爬出炭窑。
  “金田一,果真在这里……”
  银造带着惊疑的语气说。
  金田一只是用力点点头,依然沉默不语。
  但是对银造来说,这已经足够了,他没再追问,金田一也一直保持静默。
  秋日的晴空下偶尔传来小鸟的鸣叫声。

  炭窖内的秘密

  不久,探长带着肩扛圆锹的三个警察和刑警一起赶来,大家的神情都显得惊讶,而且呼吸急促。
  “金田一先生,有什么发现呢?”
  “探长,请将窑底挖开,里面埋着一具尸体。”
  “尸体……”
  那个烧炭的男人立刻发出山羊般尖叫。刑警和警察看也不看他一眼,想马上进人窑内,银造立刻制止他们。
  “慢一点,这样很难挖开,喂,这座炭窑是你的吗?”
  “是的。”
  “我们必须敲开窑壁,多少钱事后我会补贴你。”
  “那倒没关系,真想不透,怎么可能有尸体在里面呢?”
  烧炭的男人一副哭丧的表情说。
  刑警和警察马上开始敲坏鱼板形的窑壁,因为是用黏土砌的,三两下很容易就敲开了,阳光立刻照入窖内,刑警和警察们立即跳进窑内。探长、金田一和银造从上面俯视着众人用圆锹挖掘的动作。
  不久,随着泥土被挖开,果然出现一条男人的腿,一条颜色恶心的腿。
  “嘿,还全身赤裸着呢!”
  “金田一先生,这到底是谁的尸体?和这次事件……”
  “别急,先看看再说,马上就会知道了。”
  尸体看起来是仰躺着,削瘦的腹部和胸部出现了,一见到胸口,刑警再度大叫起来。
  “这是先被杀再埋葬的,你们看,胸前有这么深的伤口。”
  “什……什……什么?”
  这次轮到金田一发出惊讶的声音,还当场跳了起来。
  “金田一,这男人不该被杀吗?”
  “我……我……我只是没想到。”
  “快把脸部挖出来。”
  就在探长下命令的当儿,尸体脸孔四周的土很快被挖开,就在那一瞬间,刑警又发出惊呼声。
  “探长,你看,脸上有一条大伤疤,是三指男人!”
  “什……什……什么!”
  探长拉长着脸望着尸体,眼珠瞪得似乎要摔出来一般。不错,尸体的脸从嘴唇右端到脸颊有一道缝合过的疤痕,好象裂了一道缺口似的。
  “金田一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喔,对了,快把右手挖出来看看!”
  右手很快被挖了出来,但是探长、刑警和警察又不约而同发出惊叫,因为尸体没有右手,右手自手腕处被砍断了。
  “金田一先生!”
  “很好!探长,这么一来事情就可以解释得通了,来,这包土产送你。”
  探长布满血丝的眼睛狠狠盯着金田一,接着,低下头看看金田一递给自己的那包东西,那是金田—一直提在手上用手巾裹住的小包裹。
  “打开来看看吧,那是我刚才在猫坟找到的。”
  探长大概凭着用手摸的感觉也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他深吸一口气,以颤抖的手指割掉麻绳,解开手巾,掀开油纸,里面出现手腕处被齐齐砍断的男人右手,而且只有拇指、食指和中指三只指头。
  “探长,这就是用来按出指纹的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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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命案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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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师的笔记

  这天晚上,金田一以完美的实验侦破了这桩奇妙的密室杀人案件,关于这点,特别获过列席的F医师在笔记中描述得十分详细。
  依常理判断,医师应该是处事冷静、不冲动的,但是,他在这件案子破解时显得相当震惊,笔记里也留下了亢奋的情绪。在这儿,我引用笔记却尽量淡化情绪性字眼,因为我觉得这样比较适合这件事的结局。
  那具三指男人的恐怖尸体被挖出后没多久,我就接到那位到一柳家协助办案的青年金田一的邀请,要我参加当晚举行的某项实验。
  当尸体挖出时是我验尸的,当时金田一对我说:
  “不管你发现这具尸体任何特殊的现象,请等我完成某项实验以后再发表。”
  当我验尸完后,对某些特殊的现象感到相当惊讶。我马上明白金田一说这句话的原因,但是有关他话中内涵意,直到当天晚上为止仍想不透:为什么不能马上公开?
  尽管如此,我仍然很佩服金田一神秘的洞察力。据说那具尸体是依金田一的要求才挖出来的。换句话说:他一定早就知道三指男人已经死了,只是不确定尸体在何处,而且在我验尸之前就知道那个意外现象。
  这位乍看毫不起眼、满头乱发、说话口吃的青年,让我完全信服,并照他的话去做,同时更深切期待当天晚上的实验来临。
  当晚九点左右,我依约前往一柳家,立刻被带到偏院。偏院的柴门前,木村刑警正在警戒,一见到我,马上把我带到玄关。
  偏院的遮雨窗当时全都关着,我进入八个榻榻米大房间一看,只见金田一、矶川探长、久保银造以及一柳家的隆二全都围着暖炉而坐,默默抽烟。由于现场气氛严肃,他们的脸孔显得有点苍白,这种情形让我不由得感到破案的时刻终于到了。
  金田一见到我,马上站起身来,并将烟头丢进暖炉。
  “既然大家都已经到齐了,就开始实验吧!本来这项实验应该等到凌晨四点命案发生的时刻再进行比较自然,但是那样会让大家等太久,只好稍微提前些。因此,不得不有些人为的安排,请大家体谅。”
  金田一说完,用指头按住嘴唇,吹出一声高亢的口哨,在这同时,遮雨窗外传来由东跑向西的脚步声,大家都愣了一下,也互望了一眼。
  金田一微笑着说道:
  “那是木村刑警,我刚才提到人为的安排,就是请他帮忙。”
  金田一用手扶住竖立在神龛前的屏风,这座屏风在我进来的时候是背对着大家的。金田一把它翻转过来时,大家看到屏风后面放了一个如正常人大小的稻草人,大家都吓呆了。
  “这是请佣人源七帮忙扎成的,其实案发当时有两个人,但是现在只要一个就够了。你们看,这个房间和案发当晚完全相同,对不对?西侧拉开的纸门宽度,还有屏风的样子,以及尸体与屏风的关系……”
  金田一在探长的帮忙下,把屏风座摆到和案发当晚相同的位置,突然伸出双手要我们不要出声。起先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不久就明白他要我们听水车转动的声音。
  原本一直静止不动的水车,此刻忽然开始转动起来,哗啦、哗啦的水声清楚传来,我们不禁好奇地互相凝视起来。
  “是我叫木村刑警把水引入导水管的。各位都知道那水车导水管平常总是拆下不用,只有在灌水的时候才将导水管装上,让水车转动。最近正是农忙时期,因此,那个叫周吉的佣人凌晨四点左右就到那里舂米了。换句话讲,每天凌晨四点左右,那架水车就开始转动。”
  金田一说明之后,起身冲过走廊,又立刻回来,回来时手上拿着一把出鞘的日本刀和两条线。

  实验开始

  “这把日本刀当然是藏在神龛后面的壁橱里,还有这条线……你们看,这其实是琴弦。”
  金田一将琴弦由走廊延伸进来,并从屏风上拉进房间内那根琴弦从中间折过来,有如二根琴弦的样子。金田一将曲折处弯绕成双重结套,插入刀柄,并在刀锷处固定,变成正好可以将刀倒握在手上的样子。
  “探长,麻烦你把那稻草人……”
  探长立即把稻草人抱了过来。金田一左手抱住稻草人,右手握着刀,站在屏风后,我们都屏气凝神注视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套住刀柄的两条琴弦自屏风上垂下,不久,好象有人从屏风后面拉扯一般,逐渐被拉高。见到这情景,银造双眼圆睁。
  “啊!是水车……”
  这时,琴弦已经被拉紧,刀锷在屏风中,而金田一左手的稻草人往上顶,刀刃便插入稻草人的胸口中。
  “啊”
  探长、银造、隆二都忍不住双手握拳,呼吸急促起来。
  不久,金田一估算好时间后,松开手,稻草人马上倒地,刀刃被绑住的琴弦抽出,在屏风上摆荡,但,那也只是一瞬间,随后就消失于屏风后,紧接着听到刀柄敲击到这雨窗的声音。
  大家立刻跑到西侧走廊,看到那两条琴弦正吊在栏间,而且随着水车的旋转逐渐向外拉去。刀锷碰到栏间的梁角,刀身虽反射般地往上弹跳二、三次,但仍顺利地穿出栏间往外溜去,同时好象有件东西从栏间掉下来。金田一将掉下来的东西拾起来,拿给银造看。
  “你看,这就是那晚冲进来时掉在走廊上的日式试纸,它垫在栏间,使日本刀不致在梁上留下擦撞的痕迹。”
  金田一打开遮而窗,大家马上跑出屋外,这时大家内心都很震惊,谁也不记得该穿木屐。
  现在正好是月亮上升的时候,庭院里并不大暗,日本刀在大家眼前晃动,而缠住刀锷的那两条琴弦,此时向左右移动,左边的穿过石灯笼的灯孔内,向西移动,右边的则朝向厕所的屋顶移动。
  金田一用手电筒向厕所的屋顶照去。
  “啊!是弦柱!”
  声音从探长的喉咙发出来。
  在厕所凸出的屋顶角落放一个弦柱,琴弦正通过弦柱上的凹槽随着水车的旋转移动着,两条琴弦由左右逐渐往中间被拉紧,不久,在石灯笼的灯孔间绷成一条直线。毋庸多言,日本刀此时正悬吊在中间。
  “水车的力道会破坏石灯笼和弦柱之间的安定状态,力道最弱的先弹开。”
  水车发出嘎嘎声,琴弦绷得更紧了,不久,弦柱被弹开,琴弦的紧绷力道松解了。
  “探长,我想弦柱应该掉在落叶堆附近,请找出来吧?”
  探长马上去寻找,果然发现掉在落叶堆的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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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7-05-20
琴弦里藏杀机

  这时,松弛的琴弦又慢慢绷紧了,金田一用手电筒照向樟树干。
  “镰刀……”
  果然不错,那把锋利的镰刀正深深嵌在树干上,琴弦从刀刃与树干间所形成的空隙间穿过,金田一用手电筒照向樟树干对面的空隙。
  “请各位看琴弦的移动方向。”
  琴弦穿过镰刀的刀刃底下往西移动,但是随着弦的紧绷,被后面垂下的五根竹枝固定住,于是琴弦又在镰刀和石灯笼的灯孔间绷成一条直线,日本刀就在这中间晃动,比上次更接近灯笼。
  “水车的力道、石灯笼和固定的镰刀,再加上琴弦的韧度,力道最弱的会先弹开。”
  就在这时,固定琴弦的五、六根竹枝往后弹,发出叮咚叮咚的声音,同时琴弦在镰刀刀刃处被割断,日本刀在空中挥舞两、三圈后,插在石灯笼旁的地上。
  “大叔,那天晚上您发现日本刀是插在这附近吧!”
  在黑暗中只听到喘急的呼吸声,所有人都双眼圆睁,瞪视着仍然剧烈晃动的日本刀,没有任何人出声。
  “各位,是不是该确定琴弦的去向?”
  金田—一出声,所有人才如梦乍醒似的走过刀旁,进入庭内,断成二条的琴弦已掠过枝桠,逐渐消失于支撑松树的那根青竹内。
  “看到这里应该可以明白了吧!接下来是琴弦穿过竹节内,被卷在水车轴上,轴上有很多粗绳子,多了一、两根琴弦,应该没有人会注意的。”
  银造不断闷哼,探长更是低声咒骂,在我们回到遮雨窗前时,隆二忽然停住脚步,喃喃自语:
  “那个弦柱有什么功用呢?”
  “那是为了不让日本刀拖在地上留下痕迹。你看,从樟树到栏间,距离稍远了些,中途若不装置支撑物,日本刀滑出栏间后掉在地上,会留下拖动的痕迹;不仅是弦柱,连屏风和青竹也都是如此,目的只是不要让榻榻米或地面留下刀或琴弦拖过的痕迹。
  由于屏风、镰刀、石灯笼、青竹等都是原本就有,不会让人感到怀疑,因此可知设计这件血案的人是何等聪明了。只有一点让人感到不对劲的就是弦柱,但是它却成了破案的关键。”
  实验结束了,大家又都回到八个榻榻米大的房间,在房间的明亮光线照耀下,除了金田一之外,每个人的脸色都很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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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本阵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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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贤藏露病态

  大家围坐在炉火旁,经过漫长的沉默后,银造开口说话,他的声音仿佛掉落深井的石头一般的空洞。
  “这该说……”
  金田一望着银造,微笑不语。这时探长促膝向前。
  “贤藏是自杀的?”
  “不错!”
  “他杀死克子,然后再自杀……”
  银造呻吟地说道,隆二低垂着头。
  “是的,我就是为了这一点才特地请F医师来,医师,你是最先验尸的人,当时贤臧横尸的位置和身上的伤口,和我刚才的实验有矛盾之处吗?”
  “他自己刺伤二、三处之后,再用力刺入心脏。当然,贤藏若像刚才那样的方式进行,并非不可能。”
  “这么说并无矛盾了?”
  “应该没有。问题是,贤藏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呀!金田一先生,在婚礼之夜杀死新娘后自杀,这太不合常理了,到底是为什么?”
  “探长,这点你应该明白才对,今天早上白木静子已经告诉过我们克子并非处女的事实,这是造成命案的直接原因。”
  探长瞪大眼睛深深注视着金田一,然后深吸一口气说道:
  “但是……但是只为了这样……如果知道对方并非处女,可以退婚呀!”
  “迟婚后,难道不怕这件事会成为亲戚间的话柄?别人或许能够忍受,但贤藏办不到。”
  金田一接着缓缓说道:
  “探长,我们刚解开的谜团不算什么,事实上,只要明白诀窍,大多数魔术手法都是骗小孩的伎俩。这件事真正恐怖的不是如何进行,而是为何必须如此进行。要了解这点,首先必须了解贤藏的个性和一柳家族的特质。”
  金田一转头望向隆二。
  “在这里对贤藏最了解的人应该是隆二先生,如果我说的不对,请你随时纠正。昨夜我仔细阅读过贤藏的日记,但是,令我非常感兴趣的并非日记的内容,而是日记本。
  通常人写日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必定会翻开一次,因此,任何一丝不苟的人,日记本里多少会有书页松脱、页角折损或纸面沾到墨汁的情形,贤藏的日记本却绝对没有这种情形,像是刚装订好似的,非常洁净、完整。他不但勤于写日记,同时还写得极为详尽,一笔一划相当工整,光是看他那如印刷般的字体,就有些令人透不过气来了,由此可见他有相当程度的神经质与十分严重的洁癖。
  另外,女佣阿清说每当有客人来时,通常都会升起暖炉让客人烤火,如果客人的手稍微碰到暖炉的边缘,他总是在客人离去后用酒精消毒该处。我想,这已经不仅只是洁癖,严格说,应是一种心理病态,贤藏大概认为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都污秽不洁。
  此外,贤藏的感情起伏非常大,很容易从一个极端跳到另一个极端。他是个典型的爱憎分明的人,这点可以从‘毕生仇敌’这四个字里清楚了解。贤藏也是个有非常强烈的正义感的人,对普通人来说,这应该是人格上的优点,但是在他身上,反而是缺点,因为正义感太强烈,使他在个性上毫无转圜的余地,容易自责又苛责别人。同时,他也对封建色彩强烈的农村大地主的身分、地位质疑与憎恶。
  在一柳家中,封建思想最严重的人就是贤藏自己,身为一家之主又是本阵的后裔,养成他的分裂性格,一旦有人冒犯到他的尊严,就会产生强烈的报复心态,贤藏就是这样人格充满矛盾的人。”
  隆二虽然低头不语,却更加证实金田一的说词。以我对贤藏的了解,觉得金田一刚才所说的话十分中肯。

  悲剧的性格

  金田一接着又说:
  “这样的人终其一生只能面对孤独。他不但无法信任他人,更把自己以外的人都视为仇敌,而且愈是近亲,这种心态愈浓。贤藏日常较接近的人是母亲、良介及三郎和妹妹铃子四人,三郎和铃子都还年幼,问题就出在母亲与良介两人,尤其是良介。
  良介是个让人非常感兴趣的人,他的个性和贤藏正好相反,表面看来十分柔顺,内心却非常偏激。由日记的内容可知,贤藏以‘教养不同’的藉口压抑着良介和母亲为他带来的苦恼,尽量避免发生冲突。良介十分清楚这点,反而更有意无意地激怒贤藏,于是,杀机就在这时种下。
  当初大家都非常反对这门亲事,由于贤藏的坚持,终于达成婚娶的目的,想不到又在这时候知道克子既非处女之身,又曾经有过恋人,无巧不巧地在婚礼前不久双方还见了面。请大家想一想,贤藏的心里是什么样的滋味?”
  金田一说到这里,暂时停住了。没有人答腔,探长、银造和隆二都神色黯然。
  “克子除了聪明开朗与坚强果决的个性让贤藏喜欢外,最吸引他的应该是克子给人非常纯洁、干净的感觉。不料却在即将结婚之时知道她曾有过恋人,身体内留着别的男人的血。像贤藏那样连别人碰过的暖炉都会用酒精消毒的人,对一个曾经投入别的男人怀抱的女人,他难以接受。他只要一想到克子一辈子要依偎在自己的怀抱里,就全身冰冷。但是为了自尊又绝不可能退掉这门婚事!
  他若是这么做了,等于是向以往他所轻蔑的亲戚屈服;他也无法把克子当成名义上的妻子来蒙骗亲戚。在举行婚礼的数日前,克子在大阪百货公司碰见那个姓田谷的男人。田谷究竟是何许人,贤藏和我们一样不了解,也许他不是那种会利用自己和克子过去的关系敲诈的人,但是谁也无法保证,万一田谷在一柳家出现,会演变成什么状况?
  一想到这里,贤藏当然不放心。不过,这次杀人的动机,与其说是各种事实造成的,不如说是来自于他的性格。贤藏非常憎恨克子让自己陷入进退维谷里,而克子以残花败柳之身,竟想当自己的妻子,贤藏一想到这点,就有说不出来的憎恶。结果,他只好以那样巧妙的方法来杀人,但是表面上又必须让人以为婚礼照自己的意志举行,实际上他是无法忍受成为真正的夫妻,才出此下策的。”
  金田一分析完凶手做案的心理后,隆二有些迟疑地问:
  “这算是殉情吗?”
  “殉情?不是的,这应是对克子充满强烈憎恨的恶意杀人案件,因为自杀并非贤藏的本意,他知道任何巧妙的犯罪都难以掩饰,再加上他的良心和正义感无法长期忍受自己是杀人凶手,因此,趁自己未受良心苛责之前先自我了断。
  这件案子和一般杀人案件或侦探小说的情节顺序正好相反,通常是先发生杀人案件,接着是警察或侦探展开调查,最后才是凶手被逮捕或自杀。但在这件事里正好颠倒过来,因此,我认为如果因为凶手已经自杀就认为这件事无足轻重,那是大错特错。凶手心态之恶毒难以想象,尤其故意布置成克子并非被他所杀的样子,并且,在自杀之后更布置成他杀的情况,天下再没有比这件更恶毒的事了。”
  “他是为了不在亲戚面前屈服,也不愿意亲戚或良介嗤笑自己而伪装成他杀的样子。”
  “正是这样,这件事的动机全都因这种观念而形成,也可以说是本阵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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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模拟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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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程推演

  大家有很长一段时间都默默无语,空荡荡的偏院里,只点着一盆炉火,让人觉得有些寒气逼人,谁都不想早早结束这次会谈。
  探长在炉火上写着字,擦掉,又重写。不久,他突然抬起头:
  “虽然大致上已经知道发生这件事的原因,但是案情的经过还是叫人不明白,能不能说明一下?”
  探长的要求让金田一雀跃万分,一只手不自觉地搔着满头的乱发。
  “这件事里首谋的人已经死亡,无法听到他的自白,大家只能凭自己的想象去猜测,但是还有相关人士在场,让我们从头开始研究这桩案件。”
  金田一从怀里取出小笔记本放在膝上。
  这桩案件给我最初的印象是侦探小说的色彩非常强烈,先不提密室杀人,像什么三指男人啦、琴声、相簿、相片、未完全焚毁的日记内页等等,这一切都符合侦探小说的特性,如果只有一、两样这种特性,或许是偶然,但是,弄得这样齐全,解只能认定是人为的,当我见到三郎的藏书时露出高兴、亢奋的心情,探长应该很清楚才对。”
  探长默默点头。
  “事实上,布置成他杀诡计的伎俩,在侦探小说中常被运用,最具代表性的要算夏洛克·福尔摩斯侦探小说中的‘索亚桥案件’。为了让自杀被认为是他杀,凶器必须尽可能远离尸体,‘索亚桥案件’中使用的凶器是手枪,方法是在手枪上绑绳子,绳子的另一端绑上铅锤,自杀者站在桥上用手枪射自己的头部,松手后,手枪就被铅锤的重量坠入河底。我从三郎的藏书中看到这篇曾经被人仔细研读过的痕迹,因此确信贤藏是从这篇小说中得到启发。”
  “原来如此,三郎在这件事里扮演什么角色?”
  隆二急切地问,于是金田一又得意地搔着他那一头乱发。
  “三郎在这件事中扮演着非常微妙的角色,这点稍后再说,至少贤藏在拟定杀人计划时,和三郎完全无关。依贤藏的性格,如此重大的计划绝不可能找人来帮忙的。”
  金田一的眼光落在笔记本上。
  “这件事的第一幕是在十一月二十三日,也就是婚礼前两天的傍晚。神秘的三指男人在村办公室前的川田小吃店出现,就在那时案情开始逐渐成形了。”
  “那三指男人和一柳家究竟有什么关联?”
  探长把座垫往前挪了挪。
  “探长,那只不过是个路过的人,和一柳家毫无关系。”
  “金田一!”
  银造蹙着眉头,疑惑地望着金田一。
  “那男人不是问小吃店的老板娘,要去一柳家怎么走吗?”
  “大叔,那男人真正想问的并非一柳家,而是去久村的路,这点,今天早上在川村已经和探长实验过了。”
  探长目瞪口呆,金田一微笑着说道:
  “大家都以为那男人是搭火车来的,在清车站下车后,他问去久村的路怎么走。由清车站附近到久村有两里多远,很难一下子就说明,在这种情况下,被问到的人一定会先说个较近的地点,然后,再问正确的走法。当然,那男人到了川村后就再问路。这点,今天早上我曾经实验过。告诉我怎么走的香烟摊老板娘就是这么说的——沿着这条路直走就到了同村的办公室,到了那边再问一柳家大宅怎么走,那是大宅邸,很快就可以找到。然后,再沿着一柳家门前的路直走,翻过山就到久村了。那个三指男人也是在这情形下来到村办公室前,然后问小吃店老板娘如何去一柳家。”
  探长、锻造和隆二听到这里,都不禁发出叹息声。

  冤死的过路人

  那个三指男人和一柳家的关系单纯到只是问路而已!
  “虽然那男人和一柳家毫无关系,但是不久后,那男人就卷入这件事里了。老实说,他是掉进了贤藏的陷阱里。那男人离开村办公室后,立刻走到这宅邸前,一见果然是很大的宅邸,而且又听说宅邸的主人即将和年轻的少女结婚,谁都会好奇地想进宅邸内看看。用因为被邻居发现了。只好以询问住久村的路该怎么走来掩饰。虽然为了掩饰难堪才问路,却也没撒谎,他的确打算去久村的。
  从一柳家到久村的路从这里开始突然变成上坡路段,那个男人看起来又显得相当疲惫,因此,他爬上宅邸后的低崖,打算在上坡前稍微休息一下。又不想被人打扰,这是很平常的心态,是吧?”
  “不幸就在那里被贤藏杀了?”
  探长提出询问的同时,我轻咳了一声。这时,金田一注意到了我的反应,微笑地望着我。
  “关于这点,我想请F医师说明验尸的结果。”
  到这时我才明白金田一要我延后说明的真正原因。这个看来务实的青年,一脸微笑地看着我,并希望我在最具戏剧性效果的时刻,才公布此一事实。
  “我简单说一下验尸结果:那具尸体是自然死亡的,等解剖报告出来后就更清楚了。依我判断,他是死于体能极度衰竭与过度疲劳引发心脏休克,至于胸口的伤痕,那是死亡二十四小时后才造成的。”
  所有人都发出惊呼声,隆二的眼里射出光辉,把座垫向前挪了挪,问道:
  “哪男人并非家兄所杀的?”
  “是的,一开始我就这么认为,不管贤藏如何热中这次杀人计划,至少不会杀害无辜的人。”
  “但是……他胸口的伤呢?”
  探长好奇地问。
  “那是贤藏实验过后所留下的痕迹。在拟妥了杀人计划后,凶手总希望确定是否可行,若可行,又需花费多少时间,因此,贤藏也做了我刚才所进行的实验,实验品就是那具尸体。
  大叔,根据你的描述,事件发生的前一夜,铃子也听到拨动琴弦的声音,实验就是在那时进行的。”
  我们情不自禁地互望对方,隆二的脸色再度转为苍白。虽然那人已死,但是比真正杀人更恐怖,我的背脊有一股寒气直往外冒。
  “话说回来,那个三指男人爬上后面的低崖后不久就死了,尸体大概是在二十三日晚上或二十四日早上被贤藏发现,于是就把尸体偷偷扛回家中,藏在神龛后的壁橱内,因此,壁橱里面留有三指男人的痕迹。
  二十四日,也就是婚礼的前一天,中午过后,贤藏和母亲为了弹琴的事在饭厅内有所争执,这时,良介带着猫的棺材进来,紧接着三郎理好头发回来,说有个三指男人在问家里的事。当时铃子从三只指头联想到弹琴,对她而言,这样的联想很正常,但是铃子模仿弹琴的姿势给了贤藏强烈的暗示,却是这件事的重要关键。”
  大家都望着金田一的脸。
  “贤藏那时虽已经拟妥了缜密的计划,但对于在计划中使用的‘绳子’却还役有想妥,那根‘绳子’必须是又长又细又有韧度才行。贤藏见到铃子模仿弹琴的姿势,让他想到三只手指和琴的关系,同时也注意到琴弦的位置。想想看,那样天真无邪的少女,一个无意识的动作,却暗示出杀人行为的重要关键,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宅邸里有好几张琴,琴弦也不少,拿出一两个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因此,贤藏到储藏室拿琴。原先,他打算以岔枝当作支撑点,却在拿了琴又见到弦柱后,发现它非常适合用来做支撑点,因此,这件事和琴的关联也越来越深了。”
  “哦!”
  探长又长长地呻吟了一声。
  “那么三郎和这件事的关系呢?”
  “三郎撞见了贤藏的实验。当然,这也许是我的想象,不过,除此之外,三郎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加入这项计划。”
  大家又不约而同地互望了一眼,隆二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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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意外的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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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谋者

  “我能想象三郎发现这个实验,但是真实情况也只有问三郎才能明白。这件事里有些是只有他才能想出来的伎俩,可是他中途参加此一计划。贤藏当初的目的只要被认为是单纯的他杀就可以了,一定没想到要捏造这个凶手。
  以三郎的观点,没有凶手的杀人案件更容易叫人怀疑,因此才急忙捏造凶手,而三指男人正是现成的。贤藏和三郎可能都不知道他是谁,只是对方形迹可疑,又问起自己家里的事,这条件十分符合凶手的形象。
  另外,只要是侦探小说迷都会留意指纹,三郎也注意到那男人独特的三只手指的指纹一定留在川回屋的杯子上,于是更加刺激了他的欲望。而后,三郎又想出一些诡计,比方相簿上的照片及日记中的只字片语,把它编造成三指男人和贤藏之间似乎有什么纠葛。换句话说,这件凶杀案是贤藏的智慧再加上三郎添加的悬疑伎俩,致使这桩案件复杂起来。”
  “他们从哪里拿到三指男人这张照片的?”
  银造不解地问道。
  “当然是三指男人随身携带的。”
  “这就奇怪了,有谁会把照片随身带着?”
  隆二蹙着眉头问。
  “你说的不错,一般人也许不会,但某些行业的人通常会随身带着自己的照片,像是汽车司机啦……”
  金田一习惯性地抓抓头。
  “啊!”
  探长忽然拉高音调,恍然大悟地说道:
  “难怪我觉得眼熟,经你这么一说,才看清原来是贴在驾驶执照上的。”
  “完全正确。”
  金田一高兴地抓了抓头,接着说:
  “知道这点,也就能了解为什么那男人的脸上有伤疤和三只手指了。这人名叫清水京吉,后月郡人,是个汽车司机。从小到东京谋生,最近因为发生车祸,不但已无法再当司机,同时身体状况也很差,想静养一段时间,因此就写信给住在久村的姑妈,问她愿不愿意收留他。
  姑妈回信给他,说是既然有这种困难,随时都能来住。之后他的姑妈一直焦急地在等他,他却毫无音讯。这是今天木村刑警到久村调查的结果。
  由于清水从未到过他姑妈家,他姑妈只记得他小时候的长相,当木村刑警把照片拿给她看时,她不敢确认,不过却表示和她的哥哥长得很像。可见那个不幸死在宅邸后低崖上的三指男人确实名叫清水京吉。”
  “因此,尸体就被家兄利用了?”
  隆二沉痛地询问。
  “那些没完全焚毁的日记,又该如何解释?”
  探长毫不考虑地追问。
  “啊,那也是三郎安排的陷阱之一,像贤藏那样始终不断写日记的人,一定记述过各种不同的经历,只要略加综合整理,想编成任何情节都可以,你们看!”
  金田一从记事本里取出五张焦褚色的纸片,那是没有完全焚毁的日记。
  “这是其中之—……今天往海滩的途中,经过平日冬子在弹琴的地点,我一听到那琴声就难过……第三……是冬子的丧礼,寂寞、悲伤的日子。今天岛上也下着细雨,我参加丧礼……第五是……离开岛屿前,我再次去冬子的坟前献上野菊,祭拜后,似乎听到琴声,我率然……似上这三页无论是钢笔笔尖的粗细、墨水的色泽,或是冬子的姓名,显然是同一时期所写的。
  但是第二页里的……那家伙!我憎恨……我终生都憎恨他……以及第四页里的我是否跟那家伙决斗……一股难以言喻的激愤,我要视他为毕生仇敌……这二张字迹的笔尖粗细不同,墨水色泽也不同。而第一、三、五页是旅行途中所写的,当时不可能同时使用好几支钢笔,因此,第二、四页一定是不同时期写的。
  从字体来判断,第二、四页事实上,应该是更早以前写的,换句话说,应是贤藏在大学任教时写的。隆二先生,贤藏在求学期间有过这样的事,你难道真的毫不知情?”
  隆二忽然被问一时呆愣住了,茫然地望着金田一,不久即愧然低头,略带犹疑地说道:
  “关于这点,我也觉得很难理解,大哥在大学任教期间,发生一件让他非常憎恨他的一位同学的事情。那人本来是大哥最亲密的朋友,但是和老师的女儿谈恋爱,大哥认为他的朋友背叛了他,同时还被他暗中摆了一道,使大哥陷入很不名誉的处境,结果不得不离开学校,而那个小姐也因此而病逝。
  这桩事情的真相我并不太清楚,不过大哥一直认为是他那位好友所设计的阴谋,因此对他恨之入骨。在这件事里,我看到大哥写的‘毕生仇敌’四个字时,马上想起那人,但是后来大家认为是大哥在岛上遇见的人,又觉得非常不对劲,何况被大哥视为‘毕生仇敌’的人,是个一提起姓名大家都知道的杰出学者,因此,我始终认为不可能,所以一直没有说出来。”
  “原来如此!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没有,最近我倒见过照片,只是不敢确定原先贴在相簿上的那张照片是不是他年轻时候的照片。”
  “啊,这已经足够了。三郎把这件事和贤藏后来在岛上的故事巧妙地拼凑在一起,再加上那个三指男人的照片,捏造一桩严丝合缝的案件,实在太不简单了。哈哈哈!会选择岛上的故事,大概和琴声有关吧!
  以贤藏的个性,他是绝对不会让别人看自己的日记,但是碰到三郎,他也没辙;而且记忆力奇佳的三郎可能是出于好奇偷窥了哥哥的日记,对于日记中的大小事情他一清二楚,因此,他把那些事情拼凑在一起,使它看起来和这件事有关联。”
  金田一接着又说:
  “如果我的判断不错的话,三郎一加入此计划后,贤藏只有听命于他的份,遗憾的是,三郎将案情安排得过分像侦探小说了。”

  指纹的安排

  听金田一这么一说,我丝毫不感到意外,因为我很清楚,在一柳家中,除了隆二还算是正常人之处,其他每个人多少都有些怪异。
  “就这样,二十五日清晨,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两人把尸体的右手自手腕处砍断,然后把尸体埋入炭窖内。黄昏时,婚礼开始举行之前,贤藏乔装成三指男人并在厨房现身。虽然相簿和日记都动了手脚,为了使探长误认为三指男人当时仍然活着,贤藏在厨房交出纸片后,就从西边绕到低崖,再从低崖滑下,进入偏院,并换好衣服等候举行婚礼。
  这时秋子进来,把纸片交给他,于是他撕碎纸条,放入袖管,并吩咐秋子将遮雨窗关上后走出偏院。当秋子回到主屋时,当然没有看见贤藏,因为那时贤藏还留在偏院,以自己的血在柱子及遮雨窗后留下三指男人的指纹,并留下脚印,然后带着清水的衣服和皮鞋丢进炭窑的烟囱内,同时将琴弦拉到栏间。”
  探长忽然瞪大双眼,惊诧地说道:
  “金田一先生,照你这么说,那三只手指的指纹在入夜前就已存在?”
  “是的,除了那个空档外,再也没有其他时间让贤藏留下指纹,这也是让我悟出事情真相的第一阶段。虽然别处也留有沾血的三只手指指纹,像屏风上戴着指套的指纹等,但是能够清楚判别的指纹都是非常不易发现的地方。
  我想这也许有某种意义,因此推论出:第一、这两处指纹都是很迟才被发现的,或许这是杀手的目的。若是过早被发现,由于血迹干涸的状况和颜色深浅与其他血迹不同,会马上带来麻烦,因此,越晚发现就对凶手越有利,也许凶手正希望如此呢。第二、在那种地方留下指纹,即使喝交杯酒时,也不会被发现,毕竟,凶手行凶时都知道戴上指套,怎会留下沾了血的明晰指纹呢?所以我认为那是故意留下,以分散侦查方向的,同时这指纹留下的时间比行凶时间还要早。”
  “嗯……”
  探长轻轻发出赞同的声音。金田一接着微笑地说道:
  “所有舞台背景都布置妥当后,贤藏带着三只手指的手腕回到主屋。想想看,贤藏既然把皮鞋和衣服都丢进窑内,为何不连手腕也一并扔进去呢?我认为是三郎要求如此做的。三郎觉得这件事情非常有意思,并且也想利用这只手来重新演练一下,才会要贤藏把手腕藏起来。
  但是,三郎自己不可能藏住这只手,因为事情发生后,家中一定会遭警方搜索,因此只好利用猫的棺材。铃子是在命案发生后才把猫埋了,因此,这口棺材却成了手腕的最佳藏放之所。”
  “然后,贤藏进入书房烧掉日记?”
  “是的,这是三郎事先整理出来的。在此必须说明的是,贤藏既然要烧掉日记,应该也会把袖管内的纸片一并烧掉才对,他不但没有这么做,而且连一片都不缺地保留着,说明了这是他故意留下来的。不久,婚礼开始了,在席上也有两件值得注意的事,一是把琴带到偏院,若不是村长提议,贤藏也会这样说,用来制造克子弹琴的证据。另一点是叫三郎送川村的叔公,这当然是要替三郎制造不在场证明。对了,我想问隆二先生一件事。”

  不在场证明

  隆二眉头微挑,带着询问的神情望着金田一。
  “刚刚探长应该也问过你,既然你在二十四日傍晚已经来到这里,为何不参加婚礼?又为何要谎称第二天刚到?”
  隆二黯然低下头。
  “从你刚才提到三郎在这件案子里介入的情形,让我明白大哥的真正心意。或许他是要让我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才郑重告诉我,绝对不可回来参加这次的婚礼,以免引起警方的怀疑!我却无法揣摩他的心意,同时,他在信中的那种强硬语气也使我不安,因此,我提早一天离开学术会议回来了。
  为了不违逆大哥,我觉得还是不参加婚礼的好,因此只待在川村,第二天听到命案消息后,我就和叔公及三郎商量,坚称自己是当天早上才抵达的。”
  “令兄很疼爱你吧?”
  “不,与其说他疼爱我,还不如说只有我了解他。”
  “我了解,令兄并非怕你受到怀疑,而是怕你揭穿真相。”
  隆二点点头:
  “或许吧!那天早上,当我知道事情发生时,就直觉是大哥干的,只是不知道真正原因,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方法……”
  “谢谢你!这样一来,你的疑点已经澄清了,接下来是行凶的过程。在喝完交杯酒之前,贤藏已偷偷把一个弦柱藏在袖管内。我在听完探长的说明后就已经想到了,因为在落叶堆中发现的弦柱,除了三只手指的指纹外,没有其他的指纹,如果它是当晚装在琴上的弦柱,根本说不通。
  因为那张琴铃子和克子都弹过,弹琴时,一般人都会以左手来调整弦柱的位置,若是同一张琴的弦拄,应该会有铃子和克子的指纹才对。凶手不可能只留下自己的指纹,而把别人的指纹擦掉。因此可以断定那弦杜绝对不是当晚弹奏的那张琴的弦柱,也就是说,沾血的指纹是故意留在弦柱上的。”
  锻造咬着大烟斗点头,探长似乎有些脸上挂不住的样子,直搔着头,隆二则是俯首不语。
  “贤藏放入母亲袖管内的弦柱被我找到了,这本来应该是三郎在事后必须扔掉的,或许是因为彼此协调得不够周全,也或许三郎在混乱中忘掉了,一直留到现在。现在就要说到悲剧发生的那瞬间……”
  此时,金田一的脸色变得黯然起来了,大家也都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贤藏静静躺在床上等待水车开始转动,等听到声音的瞬间,他忽然起来,假装要上厕所,却从壁橱内拿出日本刀,乱刀杀死克子,再戴上指套拨动琴弦,同时也在屏风上留下沾血的指套痕迹。”
  “贤藏为了掩饰自己的指纹,把所有细节都考虑进去。他可能认为琴弦和弦柱都用上了,若不用指套未免不合理,因此故意留下这些破案的痕迹。之后,他把指套丢在洗手台上,从栏间拉下琴弦来,用我刚才实验给大家看的方法自杀,顺利地完成这桩奇怪的本阵杀人案。”
  所有人都沉默无语,我感到一股寒气逼人,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这时,其他人好像也受到感染似的,一个个都缩着肩膀,身体不停地颤抖着。这时,隆二突然开口说话:
  “大哥为什么不打开遮雨窗?让人以为凶手是由外面进入,不是更自然些?”
  金田一拚命用手搔头,口吃地说道:
  “这……这……这是最重要的问题,而我……我……我对此事件最感兴趣的也……也在这点。”
  他慌忙吸一口冰凉的麦茶后,语气才稍微缓和些:
  “贤藏虽然也是那样打算,可是意料不到会降大雪,使得全盘计划都得重来。各位应该知道他除了在玄关处留下脚印,还在西侧庭院留下相同的鞋印,以便让人以为凶手是从这里逃走的。但是积雪掩盖了鞋印,那双鞋又丢入炭窖内了,因此,要重新留下鞋印已经是不可能的事!
  既然雪地上没有脚印,打开遮雨窗也就毫无意义了。也许他想干脆让它变成密室杀人案件,因此,才没有打开遮雨窗。由于这并不是凶手有计划的密室杀人,完全是意外造成的密室杀人案件,才让我感到特别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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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彼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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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撞破秘密

  三郎从破伤风边缘脱险后,立即被探长严厉追问,他供述的内容大致和金田一耕助的推论相吻合。他的确是在发现贤藏的计划后才加入的。
  三郎说:
  “当时大哥的神情,我至今仍然无法志记。那天晚上,我发现偏院有灯光,就偷偷潜入,因为在那两、三天之前大哥的神色不宁,茫茫然地不知在想什么,有时一点声响也会让他吓得跳起来。尤其是那天下午,我理发回来,告诉大家三指男人的事时,大哥的神情更是古怪。
  当我看到偏院里亮着灯,就忍不住想去看个究竟。柴门是从里面栓上的,我只好爬墙进去。正当我从西边的遮雨窗缝隙向房里望时,栏间突然跳出一把日本刀来,吓了我一跳。”
  停顿了一会,三郎又接着说:
  “我差点就惊叫出声,却因为在过度惊吓之下发不出声音来。我呆呆地望着吊在半空中的日本刀,不久,传来一阵叮咚叮咚的声音,紧接着日本刀掉在石灯笼旁,就在这时,遮雨窗被打开了,大哥冲了出来。我在极度惊骇之下连躲都没躲,只呆呆地站着,结果当然被大哥发现了。
  我至今无法忘记大哥那张恐怖的脸,他一把抓住我的衣领,把我拖进八个榻榻米大的房间内,一看,里面躺着那个三指男人的尸体,而且胸口有明显的伤痕……”
  一想起当时可怕的情景,三郎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我想大哥一定是疯了,更担心自己也会像地上的男人一样被杀。我被大哥拉住身体,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平常他像女人一样小心眼,能自我抑制,并装出一副冷漠傲慢的样子,然而当我看到他垂头丧气的模样,叫我觉得他既可怜又可恨。
  过了一会,大哥终于恢复正常,开始说出一半的计划,并且拜托我,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我之所以说是一半的计划,是因为他当时丝毫未提及克子的事,只说自己打算自杀,却不希望被任何人知道。我听了当场拒绝,这时大哥问我原因。”
  贤藏这个问题正好让三郎有发挥侦探小说迷的功力,于是三郎说:
  “所有杀人案件里,最先受到怀疑的必定是因被害人死亡而获利最大的人,因此,在这种情况下,隆二哥哥嫌疑最大,可是目前隆二哥哥不在家中,自然被剔除,接下来,警方怀疑的箭头一定会指向我。当时大哥就问我,何以警方会怀疑到我头上来?他说,他死后,所有财产全归隆二名下。我告诉他没这回事,大哥若死了,我能领取五万元的保险理赔……
  “三郎你的确很聪明,脑筋又快,随你怎么说都行,就算你说我是自杀的,我也无所谓。投保人若是自杀,保险公司是不会理赔的。三郎,你不觉得平白放弃五万元很可惜吗?’大哥仍然劝我。”
  弟弟有弟弟的一套,哥哥也有他的手段;一柳家的每个人或多或少有些不正常,三郎又是最不按牌理出牌的,哥哥这句话让他有些为难,只好让哥哥答应替他制造不在场证明,接着开始全力参与这项计划。
  “二郎会如此热衷,五万元当然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自己超越了哥哥,那种优越感让他觉得很自豪。
  金田一也指出三郎参与计划后,兄弟两人的地位完全颠倒过来。三郎运用得自于侦探小说的知识,贤藏只好唯唯诺诺的依命令行事,对于三郎想出来的计策,他虽然感到无奈,却也唯命是从。

  坦陈真相

  从三指男人身上取出的照片,以及想出偷天换日的手法,及拼凑日记的诡计的人是三郎;砍断尸体的右手,企图利用他的指纹的也是三郎!贤藏本人虽然有意将三指男人捏造成凶手,但却无从着手。他只想到如果能将三指男人的尸体神不知鬼不觉地藏起来,也许能让警方怀疑他是凶手。经过三郎的补充修饰,这桩史无前例的杀人案件才真正成形。
  世上有不少人无法当主角,虽不能自己编剧,却能修饰。补充别人所写的剧本,让一本平凡的剧本变成为最佳剧本,三郎就是这样的人。
  在这桩案件中,三郎并非只是剧本润色者而已,他也很希望自己出任主角!这点由他所说的一番话即可得知。
  “如果有人怀疑大哥并非他杀,我就打算再利用那只手来证明,因此就把它和猫尸埋在一起,在命案发生后的第二天夜里,我又偷偷把它挖了出来。不料铃子的梦游症发作了,我只好利用那只手吓走她,起初我真的没想到要那样利用它,引起我想这么做的动机是那位自以为了不起的金田一耕助!
  那家伙如果外貌更像个侦探,或许我就不会做出那种事吧!他年龄和我差不多,不但相貌平平,说话口吃,还一副自以为是名侦探的模样,叫我咽不下这口气。他还以什么密室杀人之中,机械式的诡计最无趣的话来向我挑战。现在想起来,那根本就是他布下的圈套。但……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钻进圈套里。
  我心想:‘好!就让你再看看我的另一个诡计!’让他再看一次密室杀人。于是,我用那只手在屏风上留下沾血的指纹,再把手藏回猫坟后,等着看好戏。当然,我压根就没打算让自己伤得如此严重。我照大哥的方式,把日本刀插入屏风时,将自己的背部靠了上去,一个不小心,竟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们只要去检查那棵樟树,就会找到我用来代替镰刀的刺刀。”
  三郎这个人绝对是个性格分裂者,对他而言,死亡不过是另一种游戏罢了。虽然他坚持不知道贤藏打算杀死克子的事,或许他真的不知道,就算他知道了,谁敢保证他不会照着做呢?
  三郎当然被起诉了,在法院尚未判决之前,因为战事逐渐吃紧,被征召上前线,在汉口战死了。可怜的铃子也在翌年死亡,对她来说,也许死了反而更幸福吧。良介去年到广岛旅游,却在该处被原子弹炸死,这里是他父亲结束生命之地,父子俩同样为战争而死,村里的老人们认为冥冥中也许有某种因果关系。
  隆二在战争期间一直留在大阪,本来就不喜欢乡村生活的他,自从发生那桩凶案之后,更加排斥古老的本阵生活。整栋宽广的一柳家宅邻里,只住着隐居老夫人以及从上海返国的落魄长女妙子一家人,还有二房的秋子和她的子女。听村民们说,他们彼此之间经常发生争吵。
  就这样,我已经将本阵杀人事件的始末完全说出来,在这篇记录中并没有故意欺骗读者,我在一开始就说明水车的位置,也提到过我对用那种恐怖的方法砍杀两位男女的凶手献上莫大的感激。我当时所说的两位男女当然是指清水京吉和克子。如果各位读者认为两位男女指的是贤藏和克子,就未免太草率了些。另外,在描写现场时,我模仿阿嘉莎·莉丝蒂的《罗杰·亚克洛伊德命案》的描述手法来写男女两人倒卧在血泊中。
  完稿之前,我再度到一柳家去。
  上次我来的时候是冷冽刺骨的初春时节,稻田里一片枯黄,如今已是一望无际的金黄稻穗随风摇摆的秋季。我走过已经毁坏的水车旁,爬上隔开一柳家北端的低崖,进人树丛内,然后向南望着一柳家。
  听说在这次财产税制及农地改革下,一柳家已没落了,保留着本阵原来面貌的主屋建筑,看起来也更颓败了。
  我的眼光转向铃子埋葬宠猫的宅邸角落,发现那一带长满了一种红黑色名叫彼岸花的曼珠沙华,就好像染着可怜的铃子的血那般,正颤抖地在风中绽放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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级别: 超级版主

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07-05-20
真珠塔
第1章 恶魔使者   
  诡异的金蝙蝠 随着时代的进步,以往常听到的鬼故事变得不再熟悉,所以现在你看的这个故事,
或许有的孩子还会嗤之以鼻呢!
    尽管科学日新月异,我们仍不能断言世上就不会有任何灵异事件。
    只要人们依旧心存好奇、心怀恐惧,那么光怪陆离的连篇鬼话,或是不可思议的异
象就永远会在这个世上流传。
    比方说关于那个在沉静的夜空,四处飞窜的金蝙蝠就是最佳的例子。
    那是去年夏天即将结束时,不知由谁开始传出有金色蝙蝠在空中飞舞的说法,没多
久,这个骇人听闻的传说立刻传遍整个东京。
    从见过金蝙蝠的人口中得知,这样的蝙蝠不是只有一、两只而已,它们有五、六只,
甚至十几只成群地在深夜中飞舞,更奇怪的是,这些蝙蝠的翅膀还会发出如同鬼火般的
青光。
    发出如同鬼火般的金蝙蝠,无声无息地在空中啪答、啪答地飞舞……那种景象多么
骇人呀!
    无独有偶的,只要有金蝙蝠出现的地方,附近必定会发生流血事件,而这也就是人
们听见金蝙蝠出没时,会吓得全身打颤的原因。
    而今,就发生了这么一件事。
    八月一个有雾的夜晚,在往返隅田川的船家,发现一具年轻女尸浮在水面上。
    这对以船为家的水上人家来说,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事。
    在这种情况下,不管尸体是多么恶心、恐怖,把尸体打捞起来交给警方处理,已经
是行船人之间不成文的规定。
    那天晚上,发现尸体的船家照例要把尸体打捞起来的时候,待在一旁的孩子却吓得
连忙躲进船舱里。
    “怎么啦?干嘛突然叫得那么大声?你在害怕什么?”
    船家数落孩子一顿之后,孩子才战战兢兢地开口,指着天空说:
    “因、因为……爸爸,你看那只金蝙蝠……”
    船家往孩子手指的方向回头一看……一只传闻中如同鬼火般的金蝙蝠正在河面上飞
来飞去。
    惊惧之余,船家不由得松开准备打捞上船的尸体,于是,女尸又顺着河水漂流而下,
这么一来,那具无名女尸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根据船家的描述,尸体胸前插了一把短刀。
    这件事很快就传开了,不久后,又有人说出其他的类似事件。
    有人说,某天晚上他在明治神宫外苑发现金蝙蝠的踪影,当时,金蝙蝠下方还有一
个男人像风一般疾行奔跑。
    这名男子个头高大,一身黑衣装扮,胸前还有一个明显的蝙蝠标志。
    至于其他人的描述则是:当天晚上,在隅田川的水面上,有一名胸前印有金蝙蝠标
志的黑衣男子,驾驶一艘快如流星的汽艇飞驰而过,汽艇上方还有数十只仿佛萤火虫的
金色蝙蝠飞来飞去。
    在这名神秘人物的揭幕下,关于金蝙蝠的传说更加令人谈之色变。
    截至目前为止,大家都认为这是变戏法的魔术师使用幻术操控金蝙蝠。
    而且根据某位学者的说法,世上不可能有发金光的蝙蝠,那一定是有人在蝙蝠身上
涂了萤光染料。
    虽然众说纷纭,却没有人知道若真有人这么做,他究竟是想跟大家开玩笑,还是存
心不良,直到不久后发生了一件大案子……
    御子柴进今年春天刚从国中毕业,他进入新日报社担任跑腿的工作。
    因为担任的是随时听候差遣的小弟,所以就算发生需要报导的事件,也轮不到他出
外采访。
    御子柴进从小就非常喜欢看侦探小说,举凡奇怪、悬疑的故事,他都不曾错过,而
那些名侦探的办案过程,他更是一一牢记在脑海里。
    御子柴进之所以选择报社的工作,主要也是因为在报社比较容易接触到一些离奇的
案件,可是他现在的工作却是给上司端茶、倒水、整理信件等。
    御子柴进非常渴望能参与实际的案子,可是没有人给他这样的机会。
    不过那天晚上,御子柴进却卷入一起令人毛骨悚然的离奇案件中。
    那是一个阴暗的夜晚,天空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就连吹在身上的风都让人觉得阵
阵闷热,总之是一个令人感到十分不舒服的夜晚。
    御子柴进在这样的一个深夜,独自从青山的榷田原走向信浓町。
    他的左手边是神宫外苑,四周仿佛浮在空中的树林里,不断地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
猫头鹰叫声。
    平日御子柴进就希望自己能遇到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所以当他独自走在如此诡异
的暗夜时,他更有这样的感觉。
    (对了!金蝙蝠不是都在这种夜晚出现吗?不是有人曾经在神宫外苑附近看过金蝙
蝠吗?)
    此时此地,御子柴进深深觉得自己应该会遇到金蝙蝠。
    御子柴进一边想着这件事,一边加快脚步前进,突然间,一辆车子毫不客气地从御
子柴进身边疾驶而过,迅速没入黑暗中。
    “可恶的家伙,没看到前面有人吗?”
    闪躲到一边的御子柴进话声甫落,紧接着,后面又传来了一辆车子的疾驶声。
    “哦!又来了!”
    随后这辆车子飞也似地和御子柴进擦身而过,像是追赶前面那辆车子一般,也消失
在暗夜中。
    这次,御子柴进是一脸茫然地目送第二辆车子远走。
    “咦?第二辆车子好像在追逐前面那辆车子。”
    御子柴进疑惑地歪头猜测。
    由于两辆车子都像阵风似地从御子柴进身边驶过,所以他没有看清楚车子是什么款
式,不过他记得第一辆车子的驾驶是个女人。
    至于后面追赶的第二辆车子,驾驶戴了一顶宽边帽,全身穿着像是黑斗篷的服装。
    “穿着黑衣的男子……黑衣男子……黑衣男子……”
    (最近听到的魔术师传闻,都说他身着一身黑衣……)
    想到这儿,御子柴进的一颗心不自觉地急速狂跳着。
    他像是想到什么,加快脚步往前奔跑,跑了一段距离之后,他看见前方有一辆车子
的一个轮胎掉进路旁的水沟里。
    从车身看来,这辆车子和刚才的第一辆本子颇为相似。
    “喂、喂!你怎么了?”
    御子柴进一边叫唤对方,一边朝驾驶座看了一眼,霎时,他整个人踉跄地向后退了
一步。
    车里的驾驶双手正紧握着方向盘,整个人倒在驾驶座上,大量的鲜血从她的太阳穴
涌出,流经脸颊、下巴,不断滴落胸前。
    御子柴迸虽然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看了前座一眼,一个女人整个身子向前倾倒,
一副就快栽下去的样子。
    从女人的姿势看来,御子柴进知道她已经断气。
    (难道是方才后面追赶的那辆车,在两车擦身时,从车内开枪打死这两个人?)
    现在仔细回想起来,他刚才的确有听到两声枪响。
    (太厉害了!两发子弹就杀了两个人!)
    在高速疾驶下,竟然有人可以从车内开枪,枪杀另一辆车里的两个人。
    此刻,御子柴进脑中一片空白,他实在无法想像居然有人的枪法达到出神入化的境
界。
    直到御子柴进感觉似乎有东西在舔舐他的脖子,他下意识地低头看,霎时,全身的
血液在一瞬间全部冻结。
    此刻,正肆无忌惮地舔舐御子柴进脖子的,正是大家近来闻之色变的金蝙蝠!
    不知过了多久,围绕着御子柴进脖子的金蝙蝠像是满足般,啪答、啪答地振翅飞向
天空。

第2章 化装舞会   
  跳舞娃娃 御子柴进全身僵硬地看着金蝙蝠飞走后,失神的意志也随之回复。
    (没错!一定是这样!一定是操控金蝙蝠的魔术师杀人……)
    这个想法一浮现心头,御子柴进不禁打了个哆嗦,同时他也隐约感觉到即将有什么
不祥的事发生。
    (太好了!终于遇到一件大案子。)
    思绪一转,御子柴进赶紧冲进车内,抱起全身软绵绵的女人。
    顿时,他感觉手上湿湿黏黏的,低头一看,发觉手上沾满一大片鲜血……他再定眼
一瞧,这才看见女人的心脏中枪,大量鲜血从伤口涌出来。
    御子柴进强忍着心中的恐惧,打开车里的灯想看清楚女人的长相,只是女人的长相
更叫他吓坏了。
    眼前的女人正是东京知名的女歌手——丹羽百合子。
    御子柴进会知道丹羽百合子,不是因为看过她的舞台表演,也不是从她的海报上认
识她,而是今天御子柴进才刚见过她。
    今天下午三点左右,丹羽百合子一个人到新日报社拜访三津木俊助。
    说到三津木俊助这个男人,他可是新日报社的一块瑰宝。
    他是个相当资深的名记者,在报导犯罪事件方面,没有人比得上他,而他本人也不
知道侦破了多少离奇的怪异案件。
    御子柴进会选择到新日报社工作,多少也是冲着三津木俊助的名气。
    他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像三津木俊助一样,成为一名能干的名记者。
    再说到丹羽百合子到报社时,三津木俊助正好离开报社外出。
    等了大约半个钟头,三津木俊助依然没有回来,最后,丹羽百合子带着失望的表情
离去。
    (难道丹羽百合子是为了金蝙蝠的事来找三津木俊助?她不是发现了什么关于金蝙
蝠的事,所以才招来杀身之祸?)
    想到这儿,御子柴进的一颗心又噗咚、噗咚、噗咚地跳个不停,此刻,好奇心已经
快把他淹没了。
    御子柴进连忙视查车内,希望能够从中发现一些线索,突然间,他注意到一个掉落
在座椅下方的手提包。
    打开手提包一看,里面除了化妆品之类的女人用品外,还有一个沾满鲜血的信封。
    御子柴进拿起信封看了一眼,上面没有收件人,也没有寄件人的名字。
    御子柴进觉得十分奇怪,他再次检查信封一遍,这时,他看到信封角落好似有什么
东西,于是透过灯光仔细审视
    (金蝙蝠!这是金蝙蝠的标志吗?)
    御子柴进睁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标志。
    “不管那么多了,还是先打开看看再说吧!”
    御子柴进紧张地打开信封,拿出一张约莫七公分大小的纸娃娃。
    信封里头一共有十六个纸娃娃,每个娃娃都留着妹妹头,两手分别拿着红色和白色
的旗子,每个挥舞旗子的样子都不相同。
    sss(纸娃娃的形状如图所示。)sss
    bbb(纸娃娃的形状如图所示。)bbb
    御子柴进看了这些纸娃娃之后,心中纳闷不已。
    他是看到信封上有金蝙蝠的标志,才决定打开信封瞧瞧,原以为能发现什么秘密,
没想到里头竟然是小孩玩的纸娃娃。
    御子柴进虽然感到疑惑,不过现在也没有太多时间思考这个问题。
    他把纸娃娃和信封一起放进口袋,随即跳下车。
    然而就在此时,他忽然听见远处传来疾驶的车子引擎声。
    “大概是刚才那辆车子,难道说……”
    御子柴进发觉一股危险的气息逼近,他敏捷地躲进车子的阴暗处,接着便听见从疾
驶的车里传来两声枪响。
    看到一阵发白火花同时,御子柴进耳边随之响起子弹飞逝的声音。
    子弹如果再偏个三公分……不!要是再偏个一公分,那么御子柴进就要跟这个世界
“莎哟娜啦!”了。
    御子柴进吓得面如土色,但也看到一名手上拿着手枪,脸上带着面具,身着黑衣的
男子从车上探出头来。
    “歌唱界的女天王遭人杀害”、“丹羽百合子离奇死亡”
    第二天,所有的报纸都以头条新闻报导这桩骇人听闻的杀人事件。
    其他报社都以大篇幅的文字报导丹羽百合子被杀的消息,可是对凶手却只字未提,
有的也只是写着警方正在调查中。
    可是当民众看到新日报社报导杀害丹羽百合子的凶手,就是现在令世人闻名丧胆的
金蝙蝠时,读者无不吓得全身打颤。 全速奔驰的两辆轿车……两声枪声……丹羽百合子离奇死亡……在车旁飞舞的金蝙
蝠……折返回来的金蝙蝠……少年御子柴进受到致命攻击……一名带着骷髅面具的黑衣
人。 这个独家报导,使得第二天新日报社的报纸全部销售一空。
    当然,这个独家报导也让御子柴进变成报社里最受欢迎的人。
    “侦探小子,这下子可让你抓到独家新闻了,这可是大功一件哦!”
    报社里有人语气酸溜溜地这么夸他。
    “喂!侦探小子,社长大人有没有召见你?什么?还没有!对了,我现在要外出采
访,不过我们大家都以你为荣。”
    不论大家如何夸奖,御子柴进始终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一大早进入报社,御子柴进就到处寻找三津木俊助的踪影。
    三津木俊助是新日报社的名记者,经常出外采访,很少待在报社里。
    御子柴进等到三津木俊助回来,已经是傍晚六点多的事了。
    “啊!三律木先生,请你等一下……”
    御子柴进连忙叫住穿着一身正式燕尾服的三津木俊助。
    “原来是侦探小子啊!托你立下的奇功,今天本社的报纸创下非常好的发行量哦!”
    三津木俊助面带微笑地赞赏道。
    “三津木先生,关于这件事,我想私下跟你谈谈……”
    “跟我私下谈谈?”
    三津木俊助不解地看着御子柴进,试图从他脸上看了端倪。
    “侦探小子,你该不会是要告诉我,昨天晚上的事情是杜撰的吧?”
    “三津木先生,你认为我是那种人吗?”
    看见御子柴进一脸严肃的模样,三津木俊助开心地大笑说:
    “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你立了一个大功,可是却不怎么开心,所以我才会有
这种想法……来!进来我办公室再说。”
    在新日报社里,三津木俊助还拥有自己的办公室。
    一走进办公室,三津木俊助劈头就问:
    “侦探小子,你到底想跟我谈什么?”
    “三津木先生,我想请你看这个东西。”
    说着,御子柴进递给他一个红色信封。
    “这个……这是什么东西?”
    “三津木先生,你在灯光下看一下信封的角落。”
    三津木俊助纳闷地拿起信封对着灯光瞧了一眼……
    “啊!这、这是金蝙蝠!你从哪儿弄来这个东西?”
    三津木俊助颇为震惊地看着御子柴进。
    “这是我在丹羽百合子的手提包里找到的。我私自藏匿这封信,因为担心被警方斥
责,所以今天早上一直在找你。”
    “三津木俊助认真地听御子柴进把话说完,接着打开信封拿出纸娃娃。”
    “什么呀?这是小孩玩的玩具吗?”
    “不!我不认为这是小孩的玩具。昨天晚上,我已经先对照过手旗信号的意思,也
解开部分暗号,你看,这是我研究出来的结果。”
    御子柴进翻开笔记本给三津木俊助看,上面的内容是: 12345678910111213141516
    ノノノィィィィクケヘョャキカテュス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实在是看不懂。”
    三津木俊助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符号。
    “哦!因为我没有按照顺序写出纸娃娃要表达的文字。不过我想只要查出所有纸娃
娃的意思,那么就可以知道这封信的内容,所以昨天我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研究,但怎
么也不明白其中的涵义,只知道11号、13号和4号大概是这个意思……”
    御子柴进边说,边翻开笔记本的下一页,上面写着这样的日文字:
    ャヵィ(晚会)
    “什、什么?你说晚会!”
    三津木俊助一听到这两个字,惊讶地睁大眼睛。
    他专注地凝视御子柴进想出来的字母,过了一会儿,又挑出了几个字:
    ェノキティ(柚木邸)
    “我想这应该是丹羽百合子昨天从金蝙蝠那里拿到的。”
    三津木俊助一边说,一边又继续挑出字母。
    ァスノョ(明天晚上)
    光是这十二个字的意思就非常明显了,接下来还剩下四个字:
    ノィケヘ
    三津木俊助又找出三个字母,再加上先前的几个字重新排列组合之后,得出了以下
的句子:
    (明天晚上去柚木家的晚会)
    “这么说来,今天晚上那个叫柚木的家里要举行晚会喽!”
    御子柴进颇为高兴地说。
    “这么巧!柚木真珠王今天晚上要在家里举行化装舞会,我今天的装扮就是为了这
场舞会准备的。”
    “难道是金蝙蝠命令丹羽百合子参加柚木家的化装舞会?”
    “嗯,应该是这样没错!百合子大概是因为这件事感到困惑,所以才会到报社找
我……我想金蝙蝠一定是认为百合子想背叛他,才会杀人灭口。”
    “有、有名的女歌手竟然是金蝙蝠的手下……”
    御子柴进语气颤抖地喃喃自语。
    “没错!百合子一定是后悔了,所以才会……喂!侦探小子!”
    三津木俊助突然拍了一下御子柴进的肩膀,兴奋地说:
    “你真聪明,居然能弄到这样的线索,你真是我们新日报社的福星,有机会的话,
我一定会向社长和总编辑报告这件事。”
    这几句话从御子柴进敬佩的三津木俊助口中说出,让他顿时满脸通红,颇为不好意
思地回答:
    “三津木先生,你知道金蝙蝠叫丹羽百合子到柚木家的目的吗?”
    “我想一定是为了那个东西。”
    三津木俊助先是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接着便开始述说今天柚木家举办舞会
的目的。
    “事实上,柚木真珠王想经由今天的晚宴,把他完成的真珠塔呈现在宾客面前。表
面上我是受邀的客人,实际上,却是柚木先生亲自委托我暗中保护真珠塔。不过照现在
的情形看来,金蝙蝠的目标一定是那座真珠塔……侦探小子,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三津木俊助话一说完,便急忙走出办公室。
    “走吧!”
    三津木俊助再度回到办公室之后,拍了拍御子柴进的肩膀说。
    “咦?上哪儿去?”御子柴进不解地回答。
    “和我一块儿到柚木家。我已经跟总编报告过这件事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助
手。”
    能够跟崇拜的三津木俊助一起工作,御子柴进高兴得无法言喻。
    两人走出报社门口,马上有一辆计程车停在他俩眼前。
    两人二话不说,随即钻进讣程车后座,车子也快速地往前驶去……
    三津木俊助这时候如果稍加留意司机和坐在前座的男人,那么就不会有往后的灾难
了。
    当车子来到三宅坂的时候,坐在前座的男人突然转过身,把他手中的手枪抵着三津
木俊助的鼻尖。
    “啊!”
    三津木俊助和御子柴进下意识地想站起身,可是一切已经太晚了。
    就在男人开枪的同时,他们两人都听见一声奇怪的声音,随后又闻到一股芳香的味
道,不一会儿,三津木俊助和御子柴进便昏迷在计程车上。
    啊!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个陷阱呀!
    双方的战斗尚未开始,恶魔已经抢先一步行动,只是没有人知道恶魔要把三津木俊
助和御子柴进带到什么地方。
      尼古拉神父 柚木真珠王的家位于纪尾井町,是一栋建筑宏伟气派的大宅院。
    柚木真珠王是个白发、慈祥的老人,大家都尊称他为“柚木老人”。
    他是一位富有爱心的天主教徒,也是一位博爱的慈善家。
    柚木老人的老伴很早就过世了,唯一的女儿——弥生是他的心灵慰藉。
    弥生今年十五岁,长得跟母亲十分相似,是个非常可爱的女孩。
    今天弥生将以法国洋娃娃的打扮出现,她纯真、可爱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抱抱她。
    只是令人好奇的是,那张美丽的脸庞竟露出一抹不安的神情。
    爸爸告诉弥生,今天晚上要把真珠塔放在大厅展示,让参加的宾客一睹它的风采。
    由于今天晚上举行的是化装舞会,她担心有人心怀不轨混进来,另外。她更害怕金
蝙蝠会出现在舞会上,而这也就是弥生愁容满面的原因。
    因为昨天晚上她看见几只金蝙蝠在院子里盘旋,让人看了好生害怕。
    (金蝙蝠突然出现在家里,难道这是不好的预兆?)
    弥生把心里的不安告诉爸爸,柚木老人只是微微一笑地说:
    “你不用担心,这一点爸爸也想到了,所以我已经拜托警视厅的等等力警官,和新
日报社的三津木俊助先生前来帮忙。”
    柚木老人这样告诉弥生,但依然无法平抚弥生恐惧的心。
    参加的宾客已经陆续进入大厅,现在当然不可能无故取消舞会。
    正当弥生忧虑之际,门外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是谁?”
    “是我!”
    “啊!是神父吗?请进!”
    弥生高兴地跳下床开门。
    走进她房里的是一位穿着天玉教神职衣服的人。
    “弥生,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就像个高贵的洋娃娃一样。”
    神父用流利的日语赞美弥生。
    这位神父是柚木老人参加的教会中,一位德高望重的神职人员——尼古拉神父。
    “神父,你来得正好,我实在好担心哦!”
    “弥生,你在担心什么?”
    “昨天晚上我看见金蝙蝠在院子里飞来飞去,我担心操控金蝙蝠的怪人今天晚上会
出现在舞会上。”
    当弥生说出心中的忧虑之后,尼古拉神父抿嘴微笑道:
    “可爱的弥生小姐,我不相信什么金蝙蝠之类的传言,世上哪儿有什么金色的蝙
蝠……唉!日本人迷信的观念实在叫人伤脑筋。”
    “可、可是昨天晚上我真的亲眼看见金蝙蝠在院子里……啊!你看!”
    看见弥生突然瑟缩在墙角,神父颇为吃惊地说:
    “怎、怎么了?弥生小姐,你怎么了?”
    “在那里!在那里!金蝙蝠在那里!”
    弥生惊惧地指着窗外言道。
    “什么?金蝙蝠!”
    尼古拉神父回头朝窗户方向看去,顿时,吓得两腿直发抖。
    (这是怎么回事?居然真的有金蝙蝠在漆黑的窗外飞来飞去。)
    刚才还斥责迷信的神父,此时正紧紧抱着弥生,由他的表情看得出来他相当紧张、
害怕。
    许久之后,神父鼓起勇气放开弥生,缓缓地走向窗边推开窗户,金蝙蝠倏地一声飞
离窗边,消失在屋顶的另一头。
    “弥生小姐,你还好吗?金蝙蝠已经飞走了。”
    “不!神父,虽然金蝙蝠消失了,可是操控金蝙蝠的怪人今天晚上一定会来我家。
而且只要有金蝙蝠出现的地方,就一定会有人死亡……神父,我究竟该怎么办才好?我
真的好害怕、好害怕……”
    “弥生小姐,你冷静一点,那只是传闻而已,你不要胡思乱想。”
    尼古拉神父一边说着,一边全身直打哆嗦,见状,弥生连忙抬起头看,霎时,整张
脸变得一片惨白。
    (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站在弥生房门口的人戴了一顶宽边帽,身穿宽松的斗篷,斗篷前面还绣了一个金色
的蝙蝠记号。
    更可怕的是,那人脸上戴着一副骷髅面具,他微微低着头盯着两人。
      三位金蝙蝠 “你是谁?到这里来有什么目的?”
    尼古拉神父厉声质问对方。
    “对不起、对不起!吓着你们了吗?弥生,是我啊!”
    对方一边道歉,一边摘下骷髅面具。
    “爸爸!原来是你呀!吓死我了,这就是你今晚的装扮吗?”
    “不错吧!大家都谣传金蝙蝠今天晚上会为了真珠塔而来,所以我想这样的装扮应
该非常有创意。哈哈哈!神父,你觉得我的打扮怎么样?”
    “说到金蝙蝠,爸爸,刚才金蝙蝠才从窗边飞走呢!”
    “真的吗?”
    “是真的!神父也看见了,是不是?神父。”
    “是的!我本来还不相信世界上有金蝙蝠存在,可是刚才我真的亲眼看见了。”
    从神父口中得知金蝙蝠出现,柚木老人担心地看看窗外,只是窗外一片漆黑,什么
东西也没有。
    “哈哈哈!弥生,你不用担心,今天晚上等等力警官会从警视厅赶来,而且新日报
社的三津木俊助先生也会过来。”
    (三津木俊助和侦探小子御子柴进,这会儿,早就不知被计程车载到什么地方去
了。)
    柚木老人和弥生虽然感到不安,可是紧接而来的就是柚木家有名的化装舞会,他们
并没有太多时间思考这个问题。
    大厅角落有一张犹如彩虹般的五色桌子,桌上还放着一个玻璃箱,而玻璃箱里面的
东西,就是柚木真珠王费尽心血完成的作品——真珠塔。
    真珠塔是一座大约一公尺高的五层塔,由上到下都是由上等珍贵珍珠镶制而成,由
此,大家应该可以想像这座真珠塔炫丽光彩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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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7-05-20
这座真珠塔是柚木老人投下毕生资产所完成的,若以现今市价衡量,至少价值上亿。
    晚会上,每位宾客都对这项杰作称赞不已,可是对这位强人来说,弥生才是他心中
最无价的珍珠。
    当尼古拉神父牵着弥生缓缓走进大厅时,弥生的美立刻抢走真珠塔的风采,所有人
的目光全集中在她身上。
    “哇!好可爱哦!”
    “真是美若天仙,简直比真珠塔还要引人注目。”
    参加舞会的宾客都毫不吝啬地赞美弥生。
    “神父,爸爸在哪儿啊?”
    弥生转头看看四周,大厅里的每一位宾客都装扮成不同角色,大家根本弄不清楚谁
是谁。
    搜寻了一会儿,突然间,一位装扮成金蝙蝠的人映入眼里。
    “我看到了,爸爸在那里!”
    她小跑步地来到金蝙蝠身旁轻唤:
    “爸爸!”
    弥生撒娇叫唤之际,这位金蝙蝠却指着前方说:
    “对不起,大小姐,令尊在对面。”
    听了对方的话,弥生先是吓了一跳,她疑惑地看了看对面一眼,果然看见那里真有
一位装扮成金蝙蝠的人。
    “对不起,真是抱歉,我认错人了。”
    正当弥生离开这位陌生的金蝙蝠,走向对面另一位金蝙蝠途中,这时又有一位金蝙
蝠从大厅入口缓缓走进来。
    此刻,在柚木家的大厅里,同时出现三位装扮成金蝙蝠的人。
    最后第三位金蝙蝠的体型比另外两位矮小,虽然脸上也戴着骷髅面具,可是面具下
的一双眼睛却令人心生畏惧。
    他那双眼睛就像死鱼眼睛一样毫无生气,走路的样子就像踏在云端一般左摇右晃,
让人感觉像个幽灵似的。
    弥生的目光和这位金蝙蝠的视线接触时,一股莫名的恐惧直窜心头。
    “哎呀!又来了一位金蝙蝠先生。”
    “真是的!柚木先生的玩笑也开得太过火了吧!”
    “这也许不是开玩笑,说不定真的会发生什么状况呢?”
    在场的宾客大概都感到害怕,大家很有默契地慢慢往墙角移动。
    弥生当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但她不动声色,站在原地静静地观察三位金蝙蝠。
    在场的客人都聚集在墙角附近,展示真珠塔的桌子只剩下两位金蝙蝠站在两旁。
    接下来,走路摇摇晃晃的第三位金蝙蝠也从入口处走进来。
    三位金蝙蝠都不发一语地看着对方,接着,其中一位率先开口说道:
    “你是什么人?”
    他一说完,另外一位金蝙蝠也马上开口说:
    “我才想问你是什么人呢?”
    第二位金蝙蝠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之后,第三位金蝙蝠也大叫道:
    “你们两个究竟是什么人?”
    第三位金蝙蝠的声音沙哑低沉,让人听了极不舒服。
    “摘掉你的面具!”
    第一位金蝙蝠命令完,第二位金蝙蝠也随之开口:
    “摘掉你的面具!”
    “摘掉你的面具!”
    第三位金蝙蝠也马上重复同样的话。
    “可恶!”
    “可恶!”
    “可恶!”
    只要其中一人开口,另外两个人就跟着说出同样的话。
    如果这是一出舞台剧的话,那么倒是相当有趣,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不但没有人觉
得好笑,反而觉得背脊发麻呢!
    弥生和其他宾客全身冷汗直冒,可是大家都静默不语,屏息以待接下来的发展……
    “哼!”
    “哼!”
    “哼!”
    三位金蝙蝠再度发出同样的叫声。第一个出现的金蝙蝠终于忍不住大声怒吼:
    “喂!摘掉你的面具,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一边叫喊,一边朝第三位金蝙蝠冲过去……然而就在此时,第二位金蝙蝠倏地举
起右手,紧接着,明亮的大厅突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由于电源突然被切掉,使得原来就有些害怕的宾客都放声大叫。
    紧接着,一只、两只、三只……数只身上发出如同鬼火光芒的蝙蝠飞进大厅里,在
漆黑的天花板附近飞来飞去。
    见到大厅里出现无数的金蝙蝠,一时之间,整个大厅尖叫声四起。
      可怕的机关 黑暗的大厅不断传出惊吓的尖叫声,就在这一片混乱之际,有一道人影从大厅冲出
去。
    大厅外像是被人洒了墨汁一般漆黑,没有人知道那个人长得什么模样,可是大家都
清楚地看见那个人胸前有一个发光的金蝙蝠标志。
    难道这个人就是真正的金蝙蝠?
    令人骇怕的蝙蝠绕过几个长廊,最后终于来到柚木老人的书房。
    由于大厅发生骚动,所以现在书房附近根本不见半个人影。
    金蝙蝠暗自庆幸,他拿出一副钥匙打开房门,悄悄地走进书房。
    他拿着手电筒仔细搜索房间各个角落,很快地,他看见一个大约一个成人高的大型
保险柜。
    看到保险柜,金蝙蝠先是满足地吐了一口气,随即蹲在保险柜前面转动锁盘。
    照这种情形看来,金蝙蝠的目标应该不是真珠塔喽!
    如果他的目标是真珠塔,那么此刻他应该是在大厅里,而不是在书房。
    难道保险柜里有比真珠塔更值钱的东西吗?
    不!事情应该不是这样。柚木老人制作真珠塔的时候,已经投注他所有的资产在真
珠塔上,所以保险柜里应该没有东西比真珠塔还要贵重……那么金蝙蝠觊觎的究竟是什
么呢?
    金蝙蝠转动了锁凿一会儿,赫然听见“咔”的一声,保险柜的门便应声而开。
    金蝙蝠颤抖着双手打开保险柜厚重的门,再用手电筒探照里面。
    “啊!”
    金蝙蝠失声大叫,原以为东西会在保险柜里,谁知里面居然空无一物。“可恶!中
计了,竟然被骗了。”
    金蝙蝠不死心地再次用手电筒仔细探照,这时,他发现保险柜最里面的壁面贴着一
张纸。
    “太好了,这说不定是一条线索。”
    金蝙蝠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伸出左手想撕掉贴在保险柜上的纸条。
    “啊!”金蝙蝠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原来是金蝙蝠伸出左手撕掉纸条之际,保险柜竟然弹出两个钢齿,牢牢地夹住他的
左手。
    “痛、痛死我了……混蛋!”
    金蝙蝠就像落入猎人陷阱里的猛兽般,痛苦地挣扎着。
    可是不知怎么地,他越挣扎,钢齿就夹得越紧。
    (我明白了!这一定是柚木真珠王设下的陷阱。)
    就在金蝙蝠落入陷阱,拼命挣扎时,大厅里的骚动仍在持续着。
    诡异的金蝙蝠在天花板上不断盘旋,当金蝙蝠飞到人们头上时,每个人都惊恐得尖
叫逃跑。
    “电灯!电灯!快点把灯打开!”
    有人大声咆哮、狂怒吼叫,也有女孩子害怕的哭泣声掺杂其中。
    忽然间,大厅的角落响起一声枪声,或许是命中了,也可能是没打中,只见金色的
蝙蝠一下子便消失不见。
    “啊!我、我……”
    就在枪响同时,有人痛苦万分地呐喊,地板也传来重物摔落的声音。
    “喂!有人倒在这里!”
    “血!血!流血了……”
    黑暗中,宾客们你一言、我一句地慌乱说着,不一会儿,大厅又恢复原有的明亮,
大家看见一位金蝙蝠倒在展示真珠塔的桌子旁边,胸口流出鲜红的血液……
    蹲在那名金蝙蝠旁边的有尼古拉神父,以及另一名手上的手枪还冒着白烟的金蝙蝠。
    见到眼前的情况,弥生心中莫名地升起一股不祥的感觉。
    她拨开茫然呆立在原地的宾客,直往卧倒在地的金蝙蝠奔去,就在这个时候,尼古
拉神父也顺手摘掉受伤倒地的金蝙蝠的面具。
    “爸爸!爸爸!”
    弥生伤心欲绝地跪在倒在地上的金蝙蝠身旁。
    这位金蝙蝠正是弥生的父亲——柚木真珠王,他的胸前插着一把短刃,痛苦地不停
喘息。
    “是谁?到底是谁下的毒手?是你!是你开枪杀死我爸爸。”
    弥生愤怒地指着一旁的另一位金蝙蝠说。
    “不!不是我!柚木小姐,我只是装扮成金蝙蝠的模样而已。”
    金蝙蝠一边说,一边快速扫了大厅一眼,可是另一个诡异的金蝙蝠早已不见踪影。
    “如果你不是凶手,那么你是谁?为什么你要扮成金蝙蝠的样子?”
    听见弥生严厉的指责,对方马上摘掉脸上的面具辩解:
    “柚木小姐,我是等等力警官。”
    “啊!”
    弥生和周围的宾客都忍不住叫出声。
    “这么说来,是另外一个金蝙蝠杀死我爸爸……等等力警官,为什么你不救我爸爸
呢?”
    “柚木小姐,真的很对不起,我只顾着注意真珠塔的状况,我没料到金蝙蝠居然会
做出这么残忍的事。”
    等等力警官惭愧地向弥生低头道歉。
    “警、警官,等等力警官……”
    柚木真珠王痛苦地呼喊等等力警官。
    闻言,弥生随即低头安慰爸爸:
    “爸爸,你振作一点,你的伤并不严重……”
    “弥生,爸爸知道自己不行了……等、等等力警官……”
    柚木老人声音微弱地说。
    “柚木生先,你要告诉我什么事?”
    “另一位金蝙蝠……刚才那位金蝙蝠呢?”
    “他早就离开大厅了。”等等力警官回答。
    “我知道了,他现在一定是在我的书房里,等等力警官,你快去我的书房看看,他
一定被困在那里。”
    “你是说金蝙蝠被困在你的书房里?”
    “是的!我在保险柜里设有机关,金蝙蝠可能知道我的秘密……啊!三津木、三津
木俊助……”
    “三津木还没来,他可能有事耽搁了。”
    “如果你遇见三津木先生,请转告他,弥生就拜托他了。到我的书房……保险柜……
快去!神父,请你也一起去……8、4、1……”
    对于柚木老人的话,等等力警官犹豫着该不该采取行动。
    这时,尼古拉神父把手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说:
    “警官,既然柚木先生都这么说了,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尼古拉神父的一番话让等等力警官恢复信心,他把照顾柚木老人的事情交给弥生和
随后赶到的医生后,马上和神父一起到柚木老人的书房查看。
    他们到达书房时,发现房门是开歇的,进去一看,保险柜的门已经被人打开,可是
里面并没有金蝙蝠的踪影。
    “这是怎么回事?依照柚木老人的说法,金蝙蝠应该被困在这里,可是现在……”
    “这果然只是柚木老人的幻想。”
    等等力警官一边点头表示认同神父的说法,一边又瞄了保险柜一眼。
    “啊!那、那是……”
    等等力警官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他看见保险柜里面有一只被两支钢齿夹断的手腕,
手腕还淌着血呢!
    金蝙蝠这个人太可怕了,为了脱逃,他居然可以这么轻易地就斩断自己的手腕。
    等等力警官全身颤抖地仔细审视这截手腕。
    (咦?这截手腕看起来好像女人的手……难不成那个造成社会人心惶惶的金蝙蝠是
个女人!)
    另外,等等力警官也注意到那只疑似女人的手里握着一张纸条。
    他用力扳开手指取出纸条一看,上面写着8·4·1三个数字。
      俊助失踪 那张被女人手紧握的纸条上所写的三个数字究竟是什么意思?柚木老人的秘密又是
什么?还有,被计程车载走的三津木俊助和御子柴进后来怎么样了?这整件事实在是令
人感到诡异且难解。
    被人用麻醉枪迷昏的御子柴进不知昏睡了多久,当他突然惊醒后,发现自己是躺在
一个广场的草坪上。
    高空挂着暖暖的太阳,耳边还传来小鸟清脆悦耳的鸣叫声。
    御子柴进茫然地望着晴空,过了半晌,他才想起发生了什么事,倏地从草坪上跳起
来,慌张地四处张望。
    刚开始,御子柴进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不过当他静下心仔细观察之后,他从似
曾相识的棒球场看台和纪念馆的位置判断,这里就是神宫外苑。
    原来他在昏睡中被人丢弃在神宫外苑的草坪上。
    (咦?三津木俊助人呢?)
    御子柴进环顾四周,怎么也没看见三津木俊助的人影。
    (金蝙蝠的党羽是不是把三津木先生载往别的地方?)
    御子柴进十分惶恐,他像只小白兔般从草坪上一跃而起,动作迅速地冲出神宫外苑
拦下一辆计程车,直奔新日报社。
    御子柴进回到报社报告三津木俊助失踪的消息,立刻引起一阵骚动。
    新日报社最有价值的记者——三津木俊助从昨天晚上起就下落不明,大家都怀疑他
是否遭人挟持。
    “侦探小子,你到什么地方去了?你不是跟三津木在一块吗?”
    “是啊!本来我们是在一起,可是上了计程车之后……三津木先生目前正被歹徒挟
持,我得马上跟总编报告这件事。”
    “好,你跟我来。”
    御子柴进马上被带到山崎总编面前。
    御子柴进将昨天晚上的事情述说一遍,在场的人听了都惊愕不已。
    “照你这么说的话,三津木是被金蝙蝠的党羽带走的喽!”
    “是的!金蝙蝠一定是怕三津木先生会妨碍他在柚木家的行动,所以才会先展开行
动挟持三津木先生。”
    听完御子柴进的陈述之后,新日报社上上下下都乱成一片。
    山崎总编打了一通电话到警视厅,他一方面拜托警方全力搜寻三津木俊助的下落,
一方面也动员报社记者察访三津木俊助的行踪。
    当天晚报也大幅报导这件事,新闻快报更是不断插播,希望全体市民一起参与寻人
活动。
    可是五天、十天过去了,人家依旧没有三津木俊助的下落。
    距离三津木俊助被绑架的时间已经有半个月之久,三津木俊助说不定已经遭到金蝙
蝠的杀害……
    随着疑惧加深,新日报社每天都笼罩在愁云惨雾当中。
    三津木俊助的下落成谜,这对侦探小子来说,又有什么影响呢?
    三津木俊助是御子柴进最尊敬的人,他也是因为仰慕三津木俊助的才干才进入新日
报社。
    如今,三津木俊助音讯杳然,大家都在猜测他是不是已经遭到不幸。
    三津木俊助被人绑架的时候,自己还跟他在一起,而今自己安然无恙地回来,三津
木却行踪不明……每当想起这件事,御子柴进心里就很难过。
    尽管伤心,悲痛,可是在工作上,御子柴进还是尽心尽力地完成上司交代的工作。
    今天主管派他到银座出差,在回报社途中,御子柴进一个人走在银座大道上沉思,
刹那间,一阵低沉的声音飘过耳边。
    御子柴进猛然清醒过来,他看了看四周,发觉自己正站在银座相当有名的百货公司
——鹤屋百货的橱窗前面。
    他看见橱窗前面站了一位女性,她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不过她的表情却让御子柴
进十分好奇。
    (刚才发出叫声的就是这个人吗?)
    御子柴进暗自猜想,不过这附近没有其他人,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发出那种声音?还
有,她又在看什么东西呢?
    御子柴进站在女人的左手边,循着女人的视线往橱窗看去,他并没有看到什么不一
样的东西。
    他再转头看看身旁的女人,却见她脸色惨白、呼吸急促,两眼发直地盯着橱窗里瞧。
    御子柴进握着橱窗前的栏杆,想再一次看清橱窗里的展示物。
    那名女人也要握着栏杆时,左手正好碰触到御子柴进,这瞬间的接触,让御子柴进
发现到一件奇怪的事。
    虽然那个女人手上戴着绢质的手套,可是御子柴进不认为他碰到的是一只有血有肉
的手。
    御子柴进心跳加速地注视着那只手,因为他突然想到不久前,金蝙蝠在柚木真珠王
家中自断手腕一事,而且听说那是一只女人的手腕……
    这个世界上当然有断手的女人,可是这样的女人并不多。
    御子柴进忍不住地按了按女人的左手,对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而且在触摸当中,
御子柴进感觉到他碰触的是一个毫无弹性的物体。
    (这个女人没有左手腕,她那只手就像橡胶制成的假手。)
    御子柴进看了女人一眼,女人的美丽让他胸口一阵悸动。
    (这个女人好面熟,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她。)
    御子柴进努力地挖掘记忆影像,接着,他像是想到什么似地大叫:
    “啊!黑河内晶子!”
    御子柴进这一声引来身旁女人的注目,接下来,女人缓缓地移动步伐离开橱窗,仿
佛是在逃离御子柴进的注视。
    御子柴进站在原地,茫然地望着女人离去的背影思忖。
    (黑河内晶子是有名的电影明星,怎么可能是金蝙蝠?可是那只手腕又该怎么解
释?)
    御子柴进虽然很想跟踪一探究竟,可是在那之前,他更想搞清楚,黑河内晶子为什
么会一直盯着橱窗看呢?
    (她到底是看什么东西看得那么专心?)
    御子柴进转身观看橱窗的东西,霎时,他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第3章 真珠塔的秘密   
  真假真珠塔 橱窗里陈列着西式家具,除了椅子、桌子、衣橱之外,还有个人躺在一张大床上,
乍看之下,御子柴进还以为床上躺着的是一个人形模特儿。
    可是再仔细一瞧,他发现那不是一具模特儿,而是一个真人……
    “三津木先生!三津木俊助先生就睡在那张大床上。”
    御子柴进吃惊地大声嚷嚷,使得橱窗前聚集了不少好奇的民众。
    “我在报上见过这个人,他就是那个下落不明的名记者嘛!”
    “奇怪了,他怎么会睡在这里?难道是被人杀害了吗?”
    围观的民众争相指着床上的三津木俊助说。
    由于三津木俊助身上盖着一条毯子?一开始,御子柴进脑中也浮现三津木俊助是不
是受了重伤的可怕想法。
    由于橱窗外大量围观的群众惊动了百货公司的服务人员,当服务员掀开三津木俊助
身上的毯子后,证实他并没有受伤,而且还活着。
    三津木俊助旋即被百货公司里的工作人员抬进员工休息室。
    在医生为三津木俊助诊治期间,御子柴进也打电话回报社告知大家这个好消息,没
多久,山崎总编和同事全部赶到鹤屋百货公司。
    在大家的期盼下,俊助终于清醒过来,可是当他知道自己被放在百货公司的橱窗里
当展示模特儿时,只见他双唇不停地颤抖。
    也难怪他会有这种反应,因为这对一个男人来说,简直是天大的侮辱。
    “真是太好了,人身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山崎总编这么安慰他。
    “我想你应该有很多话要跟我说,不如我们现在就回报社去吧!”
    山崎总编告诉三津木俊助柚木家舞会当晚发生的事之后,他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对了,你知道柚木老人那座真珠塔的事吗?”
    山崎总编询问三津木俊助。
    “我知道,柚木老人邀请我参加那次的化装舞会,目的就是希望我能保护那座真珠
塔。”
    “这样啊!那么你知道那座真珠塔是赝品的事吗?”
    “什、什么!总编你说什么?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柚木老人不是投入他所有的财
产制作那座真珠塔吗?”
    “所以我才说奇怪啊!柚木老人被杀之后,在等等力警官他们要把真珠塔放回保险
柜之前,他们有先请专家鉴定过,后来根据鉴定的结果,那座真珠塔是假的,价值不过
十万元日币。”
    “这么说是有人掉包喽!”
    “不!根本没有那个时间。那天晚上,柚木老人装扮成金蝙蝠的样子混在参加的宾
客当中,而且还触摸过真珠塔,以他对珍珠的熟悉度来说,如果当时已经被人掉包的话,
他应该马上就能察觉异状。
    再者,如果说是在柚木老人被杀之后,才被人掉包的话,那更加不可能了。那座真
珠塔有一公尺高,算是一件大型物品,况且还有等等力警官一直待在旁边监控,被人掉
包的可能性根本微乎其微。”
    “事情若真如总编所说,那么要怎么解释这所有的事呢?”
    “依等等力警官的看法是,他认为那座真珠塔从一开始就是假的。柚木老人因为害
怕成为不法之徒觊觎的对象,所以就制作一个假的真珠塔,把真的真珠塔藏在其他地
方。”
    “真的真珠塔藏在别的地方……”三津木俊助疑惑地喃喃低语。
    “目前我们也是为了真的真珠塔藏在什么地方伤透脑筋。你也知道,柚木老人把他
毕生的财产投注在真珠塔上,要是我们找不到那座真珠塔的话,那么弥生这辈子可就一
贫如洗了。”
    听了山崎总编的话,在场的人都为之一惊。
    “柚木老人大概也准备告诉弥生这件事了,岂知飞来横祸,他还来不及告诉弥生事
情的真相,就这么过世了。另外,柚木老人在临终前也特别交代等等力警官说,弥生就
委托三津木你照顾了,为了弥生,我希望你能尽一切力量找出真的真珠塔的下落。”
    听完山崎总编的话,只见三津木俊助眉头深锁地说:
    “这么说来,金蝙蝠当天晚上已经知道那座真珠塔不是真品,所以才想找出真品的
下落。”
    “没错!如今我们唯一的线索就是8·4·1这三个数字。”
    “8·4·1?”三津木俊助不解地重复说道。
    “嗯,柚木老人临死前曾经提到这三个数字,此外,金蝙蝠被切断的手中也握有写
着这三个数字的纸条。”
    “8·4·1……光是这样根本无法揭开谜底啊!”
    三津木俊助低头深思,山崎总编轻轻地拍拍他的肩膀说:
    “这件事情你慢慢想一想,对了,接下来我想知道,在今天之前,你到底都在什么
地方?”
    关于这个问题,三津木俊助的回答相当简单。
    他睁开眼睛之后,发现自己睡在一个像是洞穴的地方。
    那个洞穴有一扇门,门上有一个小小的窗子,有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每天三餐都会
从那扇小窗子送饭给他吃。
    “昨天我只觉得晚饭味道怪怪的,没一会儿,我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我想他们一
定是在饭菜里放了安眠药,然后趁我昏睡之际,偷偷地把我放进鹤屋百货公司的橱窗
里。”
    俊助说到这儿不免气呼呼的,这时,他像是想起什么事情又说:
    “侦探小子,是你第一个发现我躺在橱窗里的吧!谢谢你了。”
    正当三津木俊助欲向御子柴进道谢时,御子柴进马上摇手回答:
    “不,其实第一个发现你躺在橱窗里的人不是我……哎哟!这教我怎么说呢?其实
这件事说起来相当奇怪。”
    “奇怪?什么地方奇怪?”
    “其实是有人比我先发现三津木先生……对了,这个人你应该认识,她就是有名的
电影明星——黑河内晶子。我说奇怪的事就是她的左手感觉像义肢一样,当时我还怀疑
黑河内晶子就是金蝙蝠……”
    说着,御子柴进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此举,让山崎总编和三津木俊助不约而同地
一起回头看。
    门口有人正毫无生气、踉踉跄跄地走进来,而她就是御子柴进刚刚提到的——黑河
内晶子。
    “黑河内小姐,你怎么会来这里?”
    “三津木先生!三津木先生!”
    黑河内晶子脸色惨然犹如白纸般,全身颤抖地走向三津木俊助。
    “三津木先生,请你救救我!我、我可能就是那个金蝙蝠!”
    “黑河内小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说我就是那个可怕的金蝙蝠!我变成金蝙蝠杀了柚木先生……”
    黑河内晶子情绪激动地说。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我知道我是那个金蝙蝠,而且是用这只手杀死柚木先
生。”
    说完,黑河内晶子还举起左手给大家看。
    “黑河内小姐!”
    三津木俊助目光锐利地凝视着黑河内晶子。
    “你说你是金蝙蝠……这、这怎么可能?”
    “三津木先生,请你看这个,我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从柚木家举行化装舞会
的那个晚上开始的。”
    晶子一边说,一边用右手紧紧握住戴着手套的左手手指头,当她用力一拔时,她的
左手竟“咔”地一声掉在地上。
      来自地狱的声音 “黑河内小姐,你的左手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三津木先生,这件事我真的不清楚,我的手是什么时候被切下来的,我完全没有
印象。”
    黑河内晶子抽抽噎噎地回答。
    “你说你没有印象,这是什么意思?”
    三津木俊助又紧张地反问。
    只见黑河内晶子珠泪涟涟地开口说:
    “我不确定你是否会相信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是我的确对那天晚上的事没有印
象。”
    “那天晚上……你说的是哪一天晚上?”
    “就是柚木先生被杀的那天晚上。”
    黑河内晶子先是看了三人一眼,她做了一个深呼吸后,才开口说:
    “那天晚上我本来是在家里看书,不过到了八点左右,我突然全身不对劲,感觉耳
边好像是有人在跟我说话……我曾试着去倾听那人说话的内容,可是却不知不觉地失去
意识,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一点记忆也没有,不过当中曾隐约感到一阵剧痛……”
    晶子边说边害怕得直发抖。
    “直到我母亲惊慌地询问我:‘晶子,你的手是怎么回事?’时,我才低头看了看
自己的左手,霎时,我忍不住大叫一声,接着便昏了过去,因为我看见自己的左手被切
断了!”
    黑河内晶子擤了擤鼻子,强忍着悲伤继续说:
    “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又从母亲口中听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母亲说那天晚上
我有去参加柚木家的化装舞会,而且是八点左右离开家门,十一点多回来时,我的左手
就已经被切断了。”
    “黑河内小姐,你真的对所有的事没有记忆吗?”
    三津木俊助再一次问道。
    “是的,我真的不记得了。三津木先生,你说我是不是疯了?还是我得了梦游症,
所以才会跑到柚木家杀人……”
    说到这儿,晶子再也忍不住地号啕大哭起来。
    这个世界上当然有患梦游症的人,可是却没有像黑河内晶子这么可怕又离谱的病例。
    这时,三津木俊助仿佛想到什么,他试探性地说:
    “黑河内小姐,你认识前阵子被人杀死在汽车里的丹羽百合子吗?”
    “嗯,我认识她!虽然我们不是很熟的朋友,不过我们经常会在一个集会场所碰
面。”
    “集会场所?是什么集会场所?”
    三津木俊助心急地往前走了几步。
    “是……那个……”
    黑河内晶子似乎想说什么,可是不知怎么地,她突然全身发抖,脸色也变得非常难
看。
    “黑河内小姐,你怎么了?”
    眼前的黑河内晶子两眼空洞地看着前方,仿佛无意识地开口说:
    “三津木俊助,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声音就像是来自地狱的声音,让人汗毛直竖。
    “呵呵呵!我就是催眠大师,是能操控人类意志的催眠大师!”
    犹如魔鬼般的声音自地上传来。
    “什么?催眠大师!”
    御子柴进不自觉地惊叫出声。
    “嘘!别说话。”
    瞬间,大家都竖起耳朵准备倾听,紧接着,大家也从黑河内晶子口中听到骇人听闻
的事实:
    “我先把丹羽百合子吸收过来,可是她渐渐不听我的催眠,所以我就杀了她,现在
我又催眠黑河内晶子供我使唤,现在你明白了吧?”
    话一说完,黑河内晶子旋即全身瘫痪地趴在桌上。
    到这里,我们终于明白了所有的事。原来是金蝙蝠利用催眠术控制黑河内晶子的意
志,再命令她杀人。
    就在他们三人还处在惊愕之际,御子柴进突然惨叫一声。
    “啊!那里有金蝙蝠……”
    闻言,三津木俊助和山崎总编不禁吓了一大跳。
    此人头戴宽边帽,脸上罩着骷髅面具,胸前的衣服上还绣着一个金色蝙蝠的标志。
    由这些特征判断,他的确是金蝙蝠没错!只是他怎么会站在那里呢?
    新日报社位于五楼,窗外除了空气之外,任何人根本无法立足。
    而今,金蝙蝠就站在距离窗户一公尺远的地方,就像站在云端一般。
    难道金蝙蝠除了使用催眠术之外,还能自由自在地在空中行走吗?
    见到这种情况,三津木俊助先是一愣,但很快地,他马上恢复镇定冲到窗边,怎知,
此刻金蝙蝠早已远离窗边、缓缓地往上飞升。
    “等一等!”俊助急忙打开窗户喊道。
    “啊!有人吊在广告气球上。”
    地面上忽然传来惊讶的叫声,拆穿了金蝙蝠的伎俩。
    新日报社的屋顶系了一个广告气球,金蝙蝠是切断气球的绳索,吊挂在另一端,然
后再从五楼窗户向内窥视,同时借助广告气球的浮力空中漫步。
    至此,谜题终于解开,大家纷纷爬上屋顶追赶金蝙蝠。
    有乐町一带早已挤满人潮,路过的民众都讶异地看着这一幕。
    “哇!是金蝙蝠!金蝙蝠藉着广告气球逃走了。”
    听见有人这么喊着,三津木俊助气得跳脚大叫:
    “快点把气球弄破!”
    活虽如此,可是气球浮在半空中,根本没办法抓到气球。
    就在这个时候,位于新日报社旁边的日本剧场来了一位名叫哈里·邓肯的美国西部
明星,这位大明星正好在表演出神入化的射击特技。
    邓肯听到有人大叫,随即跑到日本剧场的屋顶上,他看了周围一眼,马上明白三津
木俊助大叫的原因,立刻举起手枪,朝气球开了一枪。
    这位神射手一枪命中气球,金蝙蝠顿时失去重力,跌落到大马路上。
    “哇!”
    走在人行道上的民众见到这种情况,一个个吓得做鸟兽散。
    三津木俊助和御子柴进见状立刻从五楼冲下一楼,跑到大马路上。
    这时金蝙蝠已经横躺于地,他的身旁围着看热闹的民众,可是每个人都害怕不敢靠
近,直到三津木俊助和御子柴进拨开人群抱起金蝙蝠。
    “可恶!上当了。”三津木俊助气得大声怒吼。
    这具躺在马路上,戴着宽边帽和骷髅面具,身上披着斗蓬的金蝙蝠,只不过是用棉
花和布条填充而成的布娃娃。
    “三津木先生,金蝙蝠为什么要玩这种把戏?”
    听见御子柴进的疑问,三津木俊助才恍然大悟地说:
    “糟了!侦探小子,快跟我走!”
    当他们迅速地回到山崎总编的办公室时,黑河内晶子已经不见,只看到桌子上留有
一张字条,上面写着: 三津木俊助:
    黑河内晶子我带走了。
    对了,顺便告诉你一件事,弥生现在正处于危险中,快点去救她吧!      
              金蝙蝠   柚木博士 柚木真珠王去世后,柚木府邸突然住进来一位柚木博士。
    柚木博士是柚木真珠王的亲弟弟,可是真珠王非常不喜欢他,还尽可能地不跟他来
往。
    可是当真珠王过世没多久,这位柚木博士就冠冕堂皇地搬进柚木府邸。
    弥生当然也不喜欢这位叔叔,可是他现在是弥生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所以也没有理
由赶他出去。
    为了避免和叔叔打照面,弥生都尽量待在房里,不过今天她却收到这么一封信。 亲爱的柚木小姐:
    如果你想知道令尊亲手制作的真珠塔的下落,那么请你今天两点左右,到涩谷的圣
·尼古拉斯教室。届时,会有一位身穿黑衣的老婆婆坐在教室前的石阶上,你只要给这
位老婆婆一点钱,她就会告诉你真珠塔的下落。
    切记!这件事情绝对不可以告诉任何人。 “啊……”
    看完信后,弥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弥生,发生了什么事?你的脸色不太好哦!”
    “啊!叔叔,没什么、没什么……”
    弥生口头上敷衍着,旋即把手上的信收起来。
    柚木博士年约四十岁左右,他戴着一副眼镜,嘴上留着胡须,看起来很有修养的样
子,不过他的眼睛却露出一抹不信任的眼神。
    “有事就别瞒着叔叔。咦?刚才我好像看你拿着一封信……”
    说着,柚木博士将身子往前探了一下。
    “没、没有啊!对了,叔叔,现在几点钟了?”
    弥生连忙转移话题。
    “嗯,正好一点钟。”
    “啊!糟了,我得出去一下。”
    “你要出去呀!要不要叔叔陪你一块儿去?”
    “不,不用了,叔叔,可不可以请你先出去。”
    弥生将柚木博士推出房间,并将那封奇怪的信藏在书里后,便急急忙忙出门。
    弥生离开家门不久,柚木博士再度进入她的房间。
    “真奇怪,她把刚才那封信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柚木博士找了一会儿,怎么也找不到那封信。
    “算了,反正我也知道她要去什么地方。”
    柚木博士自言自语地离开弥生的房间。
    不过从博士说“反正我也知道她要去什么地方”这句话听来,他似乎知道那封信的
内容。
    先前提过,柚木真珠王是一名天主教徒,他参加礼拜的教堂就是圣·尼古拉斯教堂,
负责管理教堂的神职人员就是尼古拉神父。
    去年教堂全面整修,真珠王一个人就负担所有的整修费用,因为这个原因,弥生脑
中突然升起“真珠塔是否就藏在教堂某处”的想法。
    弥生来到教堂前,果真看见一位穿黑衣的老婆婆坐在教堂正门石阶上。
    老婆婆身披黑色斗篷,虽然看不清楚她的长相,不过她应该就是神秘信中提及的那
位老妇人。
    弥生心跳加速地一步步走近老婆婆,拿出一张千元大钞给她。
    这位老婆婆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递给弥生一张字条,接着便站起身,头也不
回地快步离开。
    弥生接过纸条后,马上低头念出上面的文字:
    第十三个圣母像——胸前钟表字盘——8点、4点、1点。
    虽然这串文字好似一句咒语,但弥生马上明白,这是对方为了不让别人知道,所以
才这么写的。
    (难道真珠塔藏在圣母像里?)
    弥生在心里暗自猜测,她加快脚步,急忙走进教堂。
    一打开门,教堂里没有半个人影,弥生快速扫视教堂一圈,忽然看见父亲生前奉献
的十三座圣母像放在祭坛四周。
    弥生从右边开始算起,最后她站在第十三座圣母像前面。
    她仔细审视第十三座圣母像,结果真的在胸口的位置发现一个小的钟表字盘。
    一般人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可能看见这里会有一个字盘。
    弥生紧张地再看一次刚才从黑衣老婆婆手中接过的纸条。
    8点、4点、1点——8·4·1。
    (我明白了,这一定是保险柜那张纸条所提到的8·4·1的答案。)
    想到这儿,弥生的心脏猛烈地跳动着,她把钟表字盘上的指针转到8点的位置,接
着再转到4点、1点的位置。
级别: 超级版主

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7-05-20
听见“咔”的一声,弥生看见圣母像居然在动……顿时,她吓得向后退了几步,而
圣母像在向后移动了三公尺之后,也马上停下来。
    此刻,出现在弥生眼前的是一条黑漆漆往地下延伸的石梯。
    “咦?”
    弥生双手捣着胸口,美丽的瞳眸睁得大大地直望着地下室。
    (看来真珠塔真的藏在这里!我该不该下去看个清楚?)
    弥生有些害怕地环视四周,最后,她拿起祭坛上一根点燃的蜡烛,小心翼翼地往地
下室走去。
    走了十五层阶梯到达地面后,弥生发现石梯旁边有一条横向长廊,她将蜡烛举高,
战战兢兢地继续往前走。
    这条长廊阴森、寂静,让人感觉就像走进坟场一样。
    不知走了多久,弥生突然看见前方透出一丝微弱的光线。
    (难不成这个长廊里面还有房间?)
    弥生下意识地吹熄蜡烛,蹑手蹑脚地朝亮光的地方过去。
    不久,她来到一个房间门口,亮光就是从这道门的门缝透出来的。
    (这会是谁的房间呢?)
    弥生停驻在房门前,把耳朵贴在门上专心倾听。
    (没有声音……看来里面应该没有人……)
    弥生决定进房查看,她握紧门把轻轻转动,就在开门的当儿,她突然放声狂叫,双
手捣住自己的脸。
    弥生之所以会有这种反应,原因是门缝里赫然飞出一只金蝙蝠。
    “哈哈哈!弥生,不用害怕,来!快进来吧!”
    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弥生立即放下双手,同时,也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全身发抖。
    “啊!”
    弥生惊恐地叫了一声,她转身想逃跑,这时,身后的金蝙蝠开口说:
    “哈哈哈!你别想逃,进来吧!我有话要问你。”
    “不要!你放过我吧!原来你是假借真珠塔的名义把我骗来这里。”
    弥生害怕地猛摇头。
    “哈哈哈!既然你说是我欺骗你,那么就算是我骗你好了,只是受骗上当的不只你
一个人,我也上了你叔叔的当呀!”
    “什么?我叔叔……”
    弥生惊讶地看着金蝙蝠,同时也忘记了害怕这件事。
    虽然金蝙蝠戴着可怕的骷髅面具,可是弥生觉得他说话的声音很耳熟。
    (这个人的声音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没错!我的确是上了你叔叔的当。你应该知道吧!保险柜里8·4·1那三个数字,
正确的念法是ャョィ、(YAY-Ol),也就是你的名字——弥生的念法。”
    听了金蝙蝠的解释,弥生不禁倒抽了一口气。
    金蝙蝠不理会弥生的反应,继续说:
    “因为那三个数字加起来正好是十三,你父亲又曾经奉献十三座圣母像给教堂,再
加上先前教堂翻修的费用全是你父亲一人负担……我好奇地到这里调查一下,果然让我
发现其中一座圣母像的胸口部位有个钟表字盘,所以我猜想或许真珠塔就藏在这里面。”
    “现在仔细想想,这根本就是一个圈套。你父亲为了掩人耳目,才会故意设计这个
陷阱,事实上,真珠塔根本就不在这里,而是藏在别的地方。”
    金蝙蝠咬牙切齿地说,一副很不甘心的样子。
    “藏在别的地方……”
    “弥生,这就是我要问你的问题!”
    “问我?”弥生一脸莫名地回答。
    “是的!或许你不曾留意过这件事,不过既然知道这个神秘数字跟你有关,那么在
你身边一定还有跟YAYOl发音相关的人事物。”
    金蝙蝠话一说完,弥生的脸色突然变得铁青。
    “你是不是想起来了,快点告诉我,还有什么东西是跟YAYOl的发音相同。”
    “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弥生只是一个劲地猛摇头。
    “你不知道?少骗人了!从你的表情我看得出来你知道这件事,你一定知道!你说,
真珠塔究竟藏在什么地方?”
    金蝙蝠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种人!”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种人?好!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金蝙蝠冷笑着说,并将一根点燃的蜡烛放在一个小瓶子上。
    “弥生,你知道这个瓶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吗?是炸药哦!”
    “什么?”
    弥生吓得脸色发白,她转身想逃,金蝙蝠马上往前几步抓住她。
    “弥生,当蜡烛烧完的时候,瓶子里的炸药就会引爆,那么你就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换句话说,这就是你得告诉我真珠塔下落的理由,这样你明白了吗?哈哈哈……”
    顿时,整个地下室回荡着金蝙蝠可怕的狂笑声!
      地下室的哭泣声 三津木俊助和御子柴进看了金蝙蝠的警告信后,火速赶往柚木府邸。
    此时,柚木家的女佣告诉他们弥生小姐外出,没有人知道她上哪儿去。
    “糟了!来晚了一步。我们不妨先到她房里看看,说不定可以找到一些线索。”
    大概是记者的敏锐度较高,他们很快就在书中找到那封信。
    “三津木先生,看来弥生是因为这封信才出去的。”
    “圣·尼古拉斯教堂……好,我们现在就去那里。”
    三津木俊助和御子柴进又直奔教堂,途中,他们都心生疑惑,不明白为什么金蝙蝠
一方面抓住弥生,一方面又告知他们营救弥生。
    三津木俊助和御子柴进赶到教堂时,已经比弥生晚了半个钟头的时间。
    “三津木先生,你看那里有鞋印,弥生会不会在里面?”
    “可能吧!我们就顺着鞋印进去。”
    三津木俊助取出手电筒走进教堂,可是鞋印到祭坛上就不见了。
    “鞋印到这里就不见了。”
    “侦探小子,检查一下这附近是不是有什么秘密通道。”
    就在两人查探同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三津木俊助慌张地举起手电筒照射,一位穿着黑色神职服装的外国人正向他的方向
走来,不用多说,这个人就是教堂的管理人员——尼古拉神父。
    “你是谁?你在这里做什么?”
    尼古拉神父用一口流利的日语质问他。
    尼古拉神父的身高大约两百公分,不认识的人第一眼看到他,大都会被他高大的身
形吓坏。
    尼古拉神父大概年约六十,银白色头发下是一脸和善的表情。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是来这里找人的。”
    三津木俊助赶紧说明来意。
    “你们要找的人是谁?”
    尼古拉神父反问道。
    “柚木真珠王的女儿——弥生……”
    “弥生小姐!弥生小姐她怎么了?”
    尼古拉神父心急地打断三津木俊助的话。
    “我想她可能在这间教堂失踪了。”
    尼古拉神父惊讶地张大眼,下一刻,他伸开双手示意两人不要说话。
    “你们注意听,地下好像有什么声音?”
    “咦?好像真的有声音……”
    “我就是听到好像有人在哭泣的声音。所以马上过来这里看看。”
    听神父一说,三津木俊助和侦探小子都不约而同地趴在地上聆听。
    果然,地底下传来阵阵类似女性的哭泣声。
    “神父,这间教堂有地下室吗?”三津木俊助问道。
    “我不知道,去年我们教堂翻修的时候,是柚木先生……啊!那是什么东西?”
    三津木俊助回头一瞧,看见第十三座圣母像上挂着一小片粉红色布条。
    “这看起来像是女装的布条……难道这下面有通道!”
    三津木俊助和御子柴进试着想推开圣母像,怎知圣母像却一动也不动。
    于是三津木俊助细心地检查圣母像各处,最后,他也注意到圣母像胸前有个钟表字
盘。
    “我明白了,这就是8·4·1的秘密。好,我先来试试看。”
    三津木俊助分别转动指针三次,“咔”的一声之后,圣母像便向后移动,这时,女
孩的哭声更是听得一清二楚。
    “弥生,你到底说不说YAYOl的秘密?”
    金蝙蝠说话的声音实在令人浑身不舒服。
    蜡烛只剩两公分高了,随着蜡油滴落,弥生的心跳也跟着加速跳动,此刻,它仿佛
就像是计算弥生生命终结的时钟。
    “我不说!就算是要我的命我也不说!谁要告诉你这种社会败类?”
    “你真的不说?就算是引爆炸药也无所谓?”
    “没错!我要等着炸药爆炸,让你跟我一起共赴黄泉!”
    金蝙蝠从椅子上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斗篷说:
    “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傻话呀?我怎么可能陪你一块死!如果你再这么执迷不悟,
我只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另外想办法找寻真珠塔的下落。”
    “弥生,我最后一次问你,YAYOl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戴着骷髅面具的金蝙蝠目露凶光,语气森冷地说。
    弥生抱着必死的决心,语气坚决地回答: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想跟你这种人说话。”
    “算你有骨气!你张大眼睛看看这支蜡烛,它最多只能再维持三分钟,不过这点时
间刚好足够让我离开这里,弥生,你赶快祈祷吧!哈哈哈!”
    金蝙蝠笑着,得意地开门准备步出房间……
    “哇!”
    金蝙蝠尖叫一声,蓦地倒在地上。
    弥生连忙抬起头看,进入房里的是两个陌生人和尼古拉神父。
    三津木俊助往前一个箭步,把倒在地上的金蝙蝠紧紧压住。
    “你是弥生吧!我是三津木俊助,你不用害怕,我们是来救你的。
    喂,侦探小子,快点解开弥生身上的绳子。”
    三津木俊助吩咐御子柴进。
    “不,我不要紧,你先吹熄蜡烛,快点!”
    由于弥生几声疯狂地大叫,御子柴进想也不想,马上吹熄蜡烛。
    在御子柴进吹熄蜡烛的时候,尼古拉神父也帮忙解开弥生身上的绳子。
    三津木俊助一把抓起金蝙蝠高兴说道:
    “哈哈哈!这下子,不费吹灰之力就抓住金蝙蝠了,好!让我看看你这家伙究竟长
得什么样子?”
    当三津木俊助把骷髅面具拿下来的瞬间,弥生骤然脸色大变。
    “叔叔!”
    “弥生,你说什么?这个人是你叔叔?”
    “是的!他是我叔叔柚木博士,原来叔叔就是金蝙蝠!”
    挨了一拳的柚木博士渐渐清醒过来,当他听到弥生的结论后,急忙摇头否认:
    “不是!我不是金蝙蝠!我只是模仿金蝙蝠的样子吓唬弥生。”
    “你刚才不是想用炸药炸死我吗?就算叔叔你不是金蝙蝠,可是你却跟金蝙蝠一样
觊觎爸爸的真珠塔。”
    (我就知道,神出鬼没的金蝙蝠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抓到!)
    三津木俊助对于结果有些失望。
    “柚木博士,你跟我们走!”
    三津木俊助大意松手,冷不防地,柚木博士挥拳击中他的下巴。
    “啊!”
    由于事出突然,三津木俊助愣了一下,待他回过神时,看见柚木博士已经转身冲向
墙壁,整个人像是被墙壁吸附般消失不见。
      8·4·1的秘密 “哎呀!糟糕!”
    三津木俊助急忙追过去,墙壁却丝毫不为所动。
    “哈哈哈!恬该!就把你们困在这个地下室。”
    柚木博士嘲讽的声音从墙壁另一端传来,脚步声也越来越远。
    “可恶!”
    三津木俊助气得捶胸顿足,尼古拉神父马上安慰地说:
    “三津木先生,你光是在这里生气也是无济于事,我们应该先想办法离开这里才是
上策。”
    “嗯,你说的没错,我们应该尽快离开这里。”
    三人带着弥生离开房间,当他们来到石阶出口,走在前面的尼古拉神父突然大叫:
    “出口被封住了。”
    “什么?出口被封住了。”
    三津木俊助赶紧用手电筒照射头顶上方,果然有块铁板挡住出口。
    三津木俊助使尽全力想推开铁板,但怎么也推不动。
    “怎么办?这样我们不就出不去了。”
    弥生脸色发白,肩膀微微颤抖地说。
    “弥生,你不用担心,每天早上都会有人来打扫祭坛,如果我们大声告诉他们如何
启动圣母像,就可以移开铁板了。”
    尼古拉神父安慰她说。
    “神父,这样我们不就得等到明天早上。”
    弥生还是非常担心。
    “侦探小子,我们再试一次,神父,麻烦你也帮忙一下。”
    三人又试了一次,可是依然推不开头顶上的铁板。
    三津木俊助似乎是放弃了,他把手电筒的电源关掉,沮丧地坐在石阶上说:
    “大家先坐下来休息一下好了,我们总不能站到第二天早上吧!再说手电筒也撑不
了那么久。”
    “弥生,刚才柚木博士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啊!对了,三津木先生,我知道8·4·1的秘密了。”
    “什么?8·4·1的秘密?”
    “是的,8·4·1就是YAYOl的意思,叔叔说真珠塔一定是藏在跟我的名字有关的东
西里面。”
    “弥生,你是不是已经想到真珠塔藏在什么地方。”
    “嗯,这件事我没有告诉叔叔,其实……”
    弥生乍然噤口不语,俊助仿佛知道原因,面露微笑对她说:
    “说吧!在这里的都是你的朋友。对了,你说的YAYOl是……”
    “今年春天,爸爸在向岛盖了一栋和我的名字一样的弥生别墅。
    这件事只有我跟爸爸知道,所以我马上联想到真珠塔可能藏在那里,而且那栋房子
也有一个大钟。”
    (原来这就是8·4·1的秘密!)
    三津木俊助颇为高兴地点点头,这时,御子柴进却神色慌张地开口:
    “三津木先生,那是什么声音?”
    “声音……”
    三津木俊助不解地看着他。
    “就是咕噜、咕噜的声音啊!”
    御子柴进形容道。
    “咦?”
    大伙儿都竖起耳朵静听,的确,在寂静的地下室清楚地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这个
声音越来越清晰,而且正向他们这里过来。
    三津木俊助走下五、六级石阶,用手电筒照射长廊彼端,霎时,他看见混浊的污水
像浪潮般直逼过来。
    “不好了,是大水!柚木博士那家伙想淹死我们。”
    三津木俊助气急败坏地对身后的三人说。
    冒着泡泡的黑浊污水已经来到眼前,石阶下方也开始积水了。
    “三津木先生,我不想死,我不要淹死在这里。”
    弥生歇斯底里地大吼。
    “弥生,你不要担心,我们不会死,我们一定会获救的。”
    三津木俊助站在石阶上,目不转睛地注视下方,汹涌而来的洪水已慢慢地在上攀
升……
    “侦探小子、尼古拉神父,我们再试一次推开铁板。”
    三个人使出全身力量推动,无奈铁板依旧稳如泰山。
    眼看着污浊的洪水即将淹上石阶,此刻完全没有逃跑的空间,大家只能站在原地等
待死神降临。
    “三津木、三津木先生……”
    弥生拉着三津木俊助的袖子,发狂地喊着。
    “各位,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下,我下去看看洪水的情况。”
    “神父,别去,危险!”
    三津木俊助和御子柴进一起阻止神父,神父却微笑着对他们说:
    “别担心,神会与我同在,放心吧!”
    神父往下走了两、三阶,突然不小心滑了一跤,跌进水里。
    “啊,神父!”
    三津木俊助和御子柴进跑下石阶想拉住他,但洪水已迅速将他吞没。
    “三津木先生,我去救神父。”
    说完,御子柴进立刻脱掉上衣,噗咚一声跳进水里。
    “神父、神父!”
    不管御子柴进怎么呼喊,他的声音始终都被洪水吞没,就算有回音也听不见。
    “神父、神父……”
    御子柴进准备再次呼唤,却被眼前的异象吓得哑口无言。
    他看见头顶上方一公尺处,有一只、两只、三只金蝙蝠在飞翔。


第4章 神像争夺战   
  救星出现 “御子柴进,尼古拉神父呢?”
    “我没有看见神父,可是却看见几只金蝙蝠在长廊上飞来飞去……”
    “什么?你说金蝙蝠出现在长廊上!”
    三津木俊助一听,身子震了一下。
    “一定是这样没错!我叔叔就是杀死爸爸的金蝙蝠。”
    “可恶、真是可恶!都是这个铁板……”
    三津木俊助忍不住咒骂几句,大吼大叫地猛敲铁门。
    “三津木先生,你有看到神父吗?”
    “怎么可能!侦探小子,你看。”
    三津木俊助将手电筒往下照,大水已经蔓延到石阶上,直逼三人脚边。
    “水已经快淹上来了,我们这样根本无法找到神父,想不到神父就在这个地下室
里……”
    三津木俊助原本想说“淹死”这两个字。但话到嘴边他又吞了回去,反倒是站在一
旁的弥生哭丧着脸说:
    “接下来就轮到我们了,我们待会儿就会跟神父一样淹死在这里!”
    三津木俊助很想说些话安慰弥生,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实在想不出什么适当的
话。
    “弥生、侦探小子!”三律木俊助神情镇定地看着两人。
    “啊?”弥生和御子柴进异口同声回答。
    “我们三个人要紧抓住彼此,就算死也要死在一块儿,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易放
弃,知道吗?”
    虽说不要轻易放弃,问题是,他们还有扭转劣势的机会吗?
    大水已经升到胸部、肩膀的位置,个子最小的弥生随时会被大水吞没。
    “弥生,勇敢一点!”
    “三津木先生,御子柴进大哥,我、我不行了……”
    弥生哭哭啼啼地趴在三津木俊助的胸口,接着便失去知觉。
    “可怜的孩子……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不会那么恐惧了。”
    三津木俊助怜悯地看着弥生自言自语。
    “御子柴进,你要紧紧抓着我的手,我们不可以轻意认输,我们怎么可以输给金蝙
蝠呢!一定要继续坚持下去!”
    “三津木先生你放心,我会跟你一起撑下去的。”
    御子柴进语气坚定地点点头。
    另外,为了避免手电筒浸水,三津木俊助把手电筒的电源关掉,放在帽子上,因此
四周变得非常阴暗。
    刚才还听得到急速涌进的流水声,这会儿,四周安静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大水已经淹到御子柴进的肩膀,他有些支撑不住了。
    “侦探小子、侦探小子,你帮我扶着弥生一下。”
    三津木俊助着急地叫着御子柴进。
    “三津木先生,有状况吗?”御子柴进打起精神回答。
    “从刚才到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是水位并没有继续上升,我觉得大水好像有
消退的趋势,所以我想确认一下。”
    三津木俊助取出手电筒,当他确认四周的情况之后,发现大水果然正在消退当中。
    “啊!大水退了、大水退了……”
    御子柴进高兴得想放鞭炮庆祝。
    “我们真的得救了,弥生、弥生,我们得救了,你快醒醒啊!”
    御子柴进拍了拍弥生的脸颊,试图想叫醒她。
    可是弥生就像睡美人一样,眼皮眨也不眨一下。
    “让她休息一下好了,等我们出去之后,再叫醒她也不迟。”
    大水消退的速度越来越快,起初是从胸部退到腰部,再退到膝益,而且当大水流经
石阶时,还发出类似瀑布的声音。
    “看来我们已经脱离险境,长廊的水想必都已经退去。”
    三津木俊助猜测着说,他眼前原本淹没在大水里的石阶,现在全都探头露出水面。
    “三津木先生,难道是尼古拉神父逃出长廊解救我们?”
    “可能吧!我们先等大水全部消退之后,再好好四处检查一下。”
    过了一会儿,水位已经退到大约一、二公尺高。
    “御子柴进,我们下去看看,小心一点,石阶很湿滑哦!”
    “嗯!”
    三津木俊助抱着弥生慢慢地往下走,御子柴进也随后一步步下楼。
    步下石梯后,水位只到他们膝盖的地方,而且还有继续消退之势。
    三津木俊助和御子柴进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没多久,御子柴进突然停住不动,又惊
又喜地回头说:
    “三津木先生,前面有人来了。”
    “什么?有人来了!”
    三津木俊助站在原处侧耳倾听,果然听见有哗啦、哗啦的涉水声往他们的方向接近。
    “什么人?”
    三津木俊助大声询问对方,对方似乎停下脚步,过了几秒钟才开口说:
    “咦?这个声音听起来好像三津木俊助的声音!”
    听到对方说出自己的名字,三津木俊助立刻回答:
    “是的,我是三津木俊助,请问你是……”
    “是我啊!我是来救你的。”
    就在说话的同时,对方也出现在他们眼前。
    “等等力警官,你怎么会在这里?”
    从三津木俊助说话的语气当中,听得出来他相当兴奋。
    “这件事等一下再说,我先带你离开这里……咦?侦探小子和弥生也在这里啊!好,
你们跟我一起往这边走。”
    等等力警官带领他们沿着原路回去,最后,他们看到长廊尽头有一个垂放的铁梯子。
    “从这个梯子爬上去!”
    御子柴进抬头往上看,铁梯上方有一个圆形洞口,当他和三津木俊助爬出洞口的第
一眼,那惊讶的表情绝不亚于看到金蝙蝠……
      钟楼怪人 圣·尼古拉斯教堂后院,有一个用水泥砌成的大型水池,水池中央耸立着一座女神
像,他们就是从女神像脚底的洞穴爬出来的。
    此时暮色已沉,一颗颗小星星早已等不及地纷纷探出头来。
    “刚才的大水就是从这个水池流出去的喽!”
    御子柴进看着水池疑惑地说。
    “嗯,我本来是到柚木家找弥生,后来听说你们都到这里来了,所以也马上赶过来,
我找遍教堂里里外外都找不到你们,最后来到后院时,发现水池里的水一直在往下
降……”
    等等力警官觉得非常奇怪,正当他准备下水观察之际,突然有人从女神像的脚底爬
出来。
    “什么人?”
    等等力警官猛地大喊一声,对方在惊吓同时,也给了他一个钩拳。
    由于事出突然,等等力警官没预警地挨了一拳,对方也就趁机脱逃。
    当时等等力警官很想继续追下去,但由于心里惦记着三津木俊助等人,所以并未付
诸行动。
    (难不成水池里的水都流进那个洞穴里?)
    等等力警官连忙检查女神像各处,结果发现她的两只手臂可以转动。
    他试着转动女神像的右手臂,池水即迅速地流进洞穴里,他立刻停止转动右手,改
为转动左手,结果流进洞穴里的池水再度流回水池。
    “我只是想进去探个究竟,没想到居然在那里找到你们。”
    “等等力警官,谢谢你救了我们。对了,你知道从洞穴里跑出来的那个人是谁吗?”
    “这个嘛……当时天色很暗,加上又是突发状况,所以我……不过那个人跟你们一
样,也是全身湿淋淋的。”
    听了等等力警官的描述,三津木俊助和御子柴进两人面面相觑,他们实在想不出来
这个人是谁……
    这是一栋建在向岛、隅田川边的两层楼西式建筑,屋顶上还嵌着一座直径五公尺的
大时钟。
    这座大钟非常特殊,钟上有一扇对开的门,整点的时候,会有一个漂亮的洋娃娃走
出来敲钟报时。
    “今天这座大钟真奇怪,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反常过。”
    附近居民都纳闷地看了大钟一眼。
    现在时刻是十点钟,可是大钟的指针却指在八点的位置,从大钟里走出来的洋娃娃
也只敲了八声。
    可是敲完八声钟响之后,大钟又继续响了四声,接着又敲了一声。
    “咦?好像有人在拨动大钟……”
    行经隅田川的船家咕哝一声,好奇地抬头望向岸上的大钟,顿时,他看见有人从洋
娃娃后面爬出来。
    船家感到不可思议地直盯着那道人影,突然间,他惊愕地大叫:
    “哇!是金蝙蝠!”
    此时,正有一艘汽艇从隅田川的下游逆流而上。
    站在汽艇上的人是三津木俊助,等等力警官和侦探小子——御子柴进。
    获救之后,他们三人轮流照顾弥生,询问她有关弥生别墅的事情后,立刻赶来这里。
    “等等力警官,那里有一座大钟,那栋房子一定是弥生别墅。”
    “好,全速前进!驾驶员,拜托你了。”
    汽艇驾驶员点了点头,马上加速往弥生别墅方向前进。
    忽然间,御子柴进惊叫一声,指着钟楼说:
    “三津木先生,站在钟楼上的人不就是金蝙蝠吗?”
    “什么?金蝙蝠……”
    三津木俊助和等等力警官不约而同地看向钟楼,果真看见金蝙蝠站在洋娃娃旁边。
    “可恶!他一定是在地下室偷听到我们和弥生的谈话。”
    大家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金蝙蝠的一举一动,从金蝙蝠的动作看来,他似乎在找什
么东西。
    “说不定真珠塔就藏在洋娃娃怀里……如果让他找到真的真珠塔,那我们就拿他没
办法了。”
    三津木俊助站在甲板上直跺脚,这时汽艇也来到弥生别墅岸边。
    “等等力警官,请你从那一头盯着金蝙蝠,我上去抓他。”
    三津木俊助跳过低矮的围墙,快速朝钟楼跑去。
    幸好墙壁上长满藤蔓,就像一张天然撤下的网,由地面通往钟楼。
    三津木俊助拉了几下藤蔓后,发现藤蔓非常牢固,随即像只猴子似地快速往上攀爬。
    看到这一幕,金蝙蝠大惊失色地加快搜寻动作。
    “哈哈哈!找到了、我找到了!”
    金蝙蝠开心地叫着,并从洋娃娃怀里取出一尊五公分高的黄金女神像。
    “真珠塔的秘密一定就在这尊黄金女神像里。”
    金蝙蝠把黄金女神像放进口袋,再慢慢地转回对开的门,然而一个不注意,他的脚
底突然滑了一下……
    “啊!”站在汽艇上的等等力警官和御子柴进异口同声大叫。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金蝙蝠伸手抓住指在一点位置的短针。
    此刻,金蝙蝠就像一只蜘蛛吊挂在直径五公尺的大钟上,他早已吓得全身冷汗直流,
嘴巴不停发抖。
    三津木俊助见状,更加奋力地继续往上攀爬。
    金蝙蝠还在做垂死前的挣扎,他努力地往时钟上面爬,可是平滑如镜的钟面根本无
法立足。
    金蝙蝠不停地试着用双脚踩踏钟面,由于挣扎过度,一直支撑他的金属短针突然发
出清脆的声响。
    这一声让作恶多端的金蝙蝠顿时吓破胆,只见豆大的汗珠不断地从他脸上的骷髅面
具下滴下来,他紧握着短针的手也一直渗出汗水。
    这时候,三津木俊助已经爬上钟楼,来到指着二十五分的长针前端。
    金蝙蝠也注意到那根长针,他紧紧抓往短针,举起双脚想钩住长针。
    三十公分、二十公分、十公分……金蝙蝠的脚尖就快钩住长针根部,可是光滑的钟
面根本无法立足,于是金蝙蝠再度吊挂在钟面上。
    这时,跨坐在长针上的三津木俊助则慢慢地向指针根部移动。
    隅田川上聚集了许多船只,大家都屏息观看这个惊心动魄的镜头。
    “三津木先生,你别管那家伙了,太危险了,不要再靠近了。”
    任何人都无法在钟面上爬行,金蝙蝠似乎也准备放弃了,只见他从口袋里取出黄金
女神像。
    “很好,快把那个东西给我!”
    金蝙蝠伸出手,欲将黄金女神像交给三津木俊助。
    此时,站在汽艇上的御子柴进突然使劲地抓着等等力警官的手臂。
    “御子柴进,你怎么了?你抓得我好痛哦!”
    等等力警官有些抱怨地偏头看着他。
    “等等力警官,你看那、那个……”
    御子柴进话还没说完,隅田川上游忽然传来一艘快艇的引擎声。
    那艘快艇正全速驶向钟楼,船上的人抬起头时,在场的人都讶异地张大嘴巴。
    “三津木先生,小心啊!”
    等等力警官对着三津木俊助大叫时,金蝙蝠已经对着钟楼开了一枪,接着便驶着快
艇,像流星般消失在隅田川下游。
    “不好了!”
    “啊——”
    钟楼上金蝙蝠的悲呜声划破寂静的夜空,摔进隅田川里,而他握在手中的黄金女神
像也在空中画出一个漂亮的弧形,抛向好远、好远的地方,只是在场的人似乎都没有注
意到这一幕。
      追踪 这么准确的枪法只有神枪手才办得到嘛!后来的金蝙蝠站在全速疾驶的快艇上,仅
用一颗子弹就命中钟楼上的金蝙蝠。
    “啊——”
    金蝙蝠惨叫一声,整个人直直地坠入水里。
    (钟楼上的是金蝙蝠;快艇里的也是金蝙蝠,到底是被击落到隅田川里的是真正的
金蝙蝠呢?还是驾着快艇逃逸的才是正牌的金蝙蝠?)
    等等力警官一脸茫然地看着水面,金蝙蝠的问题一直在脑中盘旋。
    “等等力警官,你怎么在发呆,快点去追刚才那艘快艇呀!”
    听到三津木俊助的提醒,等等力警官也随之恢复神志。
    “三津木,这里就交给你了,驾驶员,快点追上刚才那艘快艇。”
    等等力警官一声令下,汽艇立即全速顺流而下。
    夜色渐渐深沉,水面上乌漆抹黑的,汽艇打开探照灯在水上疾驶。
    不久,在顺流而下一千公尺的地方,御子柴进兴高采烈地大叫:
    “等等力警官,快艇在那里!”
    “太好了!”
    等等力警官兴奋地盯着前方说:
    “驾驶员,再开快一点!”
    “等等力警官,这已经是极限了,如果再快的话,我怕引擎会爆炸。”
    “爆炸也无所谓啦!请你再开快一点!”
    “等等力警官,千万不要冒险啊!”
    驾驶员哀求地看着等等力警官。
    汽艇和快艇的差别就在于速度上,虽然对方在探照灯的照射范围内,可是没一会儿,
它又隐没在黑暗中。
    等等力警官气得直跳脚,不过这时却出现一个对他有利的情况。
    前方有五、六艘用钢索相连的砂石船,一字排开从下游缓缓驶过来,挡住快艇的去
路,使得快艇不得不放慢速度行驶。
    “太好了,就是现在!驾驶员,一切就拜托你了。”
    汽艇渐渐逼近快艇,二艇只相差数十公尺。
    “等等力警官,危险!”
    突然间,一颗子弹咻地从等等力警官耳边飞过去。
    “哇!等等力警官,我们不可以太接近他……”
    驾驶员吓得放慢速度。
    “喂!不可以停下来!快点加速前进!”等等力警官催促道。
    “可是……如果我们太接近的话,一定会被击中的。”
    不论等等力警官怎么说,驾驶员就是不愿再继续前进。
    站在前方快艇上的是人见人怕的金蝙蝠,驾驶员多少还是有些害怕。
    “可恶!”
    等等力气得大骂,这时,砂石船已经和快艇交错而过,金蝙蝠又如飞箭般向前疾驶,
等等力警官乘坐的汽艇则被远抛在后头。
    当两艘船驶过隅田川上的最后一座桥,逐渐接近佃岛边际时,这里又出现一个对等
等力警官有利的情况。
    在对面川面上,突然有另一个探照灯从快艇对面照射过来。
    “啊!是水上巡逻艇。”
    “等等力警官,一定是三津木先生打电话通知他们的。”
    “嗯,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包抄金蝙蝠。”
    为了避免金蝙蝠再有逃脱的机会,水上巡逻艇故意用蛇行的方式接近金蝙蝠驾驶的
快艇,见状,从后面追赶上来的汽艇也改采蛇行方式前进。
    此刻,金蝙蝠已陷入进退两难的处境当中。
    “太好了,照这个情形看来,我们百分之百可以抓到金蝙蝠。”
    等等力警官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
    水上巡逻艇驶到金蝙蝠旁边,一名警官身手敏捷地跳上快艇。
    “小心啊!那家伙手中有枪!”
    等等力警官大声警告对方,不过由于逆风的缘故,对方没有听见他的警告,说时迟、
那时快,英勇的警官已经一把抓住金蝙蝠的肩膀。
    “怎,怎么了?”
    等等力警官疑惑地看看那名警官抓着金蝙蝠用力摇晃的景象。
    “这是怎么一回事?”
    当汽艇靠近快艇时,等等力警官焦急问道。
    “等等力警官,我们被金蝙蝠摆弄一番,我们上当了。”
    警官边说边将金蝙蝠扔给等等力警官。
    这个金蝙蝠不过是制作得十分酷似金蝙蝠的填充娃娃。
    “糟了!金蝙蝠一定是利用刚才砂石船行经快艇旁边的机会,趁机跳入河里脱逃。”
    等等力警官气得满脸通红,这时,又有一艘快艇从上游驶过来。
    “等等力警官,金蝙蝠那个可恶的家伙呢?”
    “很遗憾,又让他跑掉了……对了,你那边那个金蝙蝠呢?”
    “你看,直接命中心脏。”
    “这、这家伙是谁呀?”
    “他是柚木博士,不过他不是真正的金蝙蝠,他只是化装成金蝙蝠的样子爬上钟楼。
我想真正的金蝙蝠就是刚才一枪杀死柚木博士,现在又逃逸无踪的家伙。”
    三津木俊助惋惜地望着平静无波的隅田川说。
      奇怪的三个人 柚木博士被杀了!
    柚木博士并不是真正的金蝙蝠,他只是假借金蝙蝠的名义想知道真珠塔的秘密。
    真正的金蝙蝠究竟是何身分?蒙骗过等等力警官的追踪,跳进隅田川里的金蝙蝠现
在又在何处?
    追缉金蝙蝠未果的第二天深夜,有一艘小船行驶在隅田川上。
    这艘小船上面搭载了三个人,这些人看上去都不是善类。
    他们三个人慢慢地划着小船,探头探脑地巡视水面。
    “对了,山本。”
    小船划到河面中心时,坐在船中央,一只眼睛看不见的高大男子对着他前方斜对面
的男人说话。
    “老大,什么事?”
    从山本的回答听来,这名高大男子的地位应该比其他两人高。
    “昨天晚上还真精彩,快艇和汽艇大追击那一幕就像拍电影一样。”
    老大微笑着眺望隅田川面。
    “对了,老大。”
    这时,始终默默地在一旁划船的男子也开口说话。
    这个男人没有左手,所以只能用右手划船。
    “什么事呀?川口。”
    “我从今天的报纸得知,昨天跳入河里逃走的人确实是金蝙蝠。”
    “嗯,金蝙蝠利用砂石船行经快艇旁边的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跳进河里逃跑,不
知情的等等力警官还拼命追赶,真是笨死了,哈哈哈!”
    老大放声大笑,好似亲眼看见金蝙蝠跳进河里一样。
    “不过尽管如此,当时还是挺吓人的。”山本心有余悸地说。
    “你是指……”老大不解地看着他。
    “就是金蝙蝠浮在我们小船旁边那时候啊!他戴的面具掉进水里,我可是清清楚楚
地看见他的长相哩!”
    “我记得、我记得!当时金蝙蝠吓了一大跳,他没料到我们会在那种地方出现,所
以又匆匆忙忙地潜入水中……哈哈哈!”
    老大纵声狂笑,可是山本却一脸担忧地说:
    “老大,有一件事我很担心。”
    “你在担心什么?”
    “金蝙蝠被我们看到他的真面目了,所以……”
    “所以怎样?”
    “我担心金蝙蝠会对我们下毒手。”山本说出心中的忧虑。
    “哈哈哈!”老大毫不在意地再度狂笑。
    “山本,你太胆小了,难道那个金蝙蝠会知道我们是什么地方的人吗?
    好啦!快点划船,不要再想了。”
    “是!”
    从这三个男人的对话听来,他们昨天晚上是看见金蝙蝠的真面目喽!
    既然如此,为什么他们不跟警方报案呢?
    当船划到弥生别墅前时,老大突然开口说:
    “川口,把船停在这里。昨天晚上那个假的金蝙蝠从钟楼上摔下来的时候,他手中
的东西也跟着掉进河里,当时没有人注意到这件事,不过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老大,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我隐约看到那个好像是一尊佛像……不过看他们不顾生命危险都想得到那个东西,
想必一定很值钱,总之我们先找找看再说。”
    山本嘴上答应着,但他还是非常担心地巡视一下。
    “老大,真的没问题吗?你确定没有人注意我们。”
    “你放心啦!你看那座大钟已经指到两点的位置了,这么晚了,会有人不睡觉在这
里划船吗?”
    “老大,我已经准备好了,你也准备一下。”
    “好的,川口,尽量划到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老大和山本从船上站起身,拿出潜水装。
    “老大、川口,你们千万别忘了按帮浦哦!如果空气没了,我可是会窒息死掉的。”
    山本穿上潜水服,戴上潜水帽后,还不忘叮咛两人。
    “放心吧!这个你不用担心。”
    “那么一切就拜托你喽!一找到金色佛像,你就拉拉绳索,我们会立刻把你拉上
来。”
    山本点了点头,接着便越过船缘跳进河里,而船上的老大和川口则忙着传送氧气。
    山本没一会儿就潜到河底,他打开手中的潜水探照灯观察四周,整个河床底部犹如
一间收破烂的店铺,在各式各样破损的金属物品之中,还有一艘沉入河底、长满铁锈的
快艇。
    山本一一检查看,以确定其中是否有他要寻找的东西。
    其实他们平时的工作就是打捞沉入海底的物品,然后再予以卖出。
    山本在河底找了好一会儿,突然间眼前一亮,直盯着前方一个物品。
    (啊!滚落在快艇旁边的不就是那尊金色女神像吗?)
    山本马上游过去把女神像捡起来,可是一站直身子,山本整个人却不停地颤抖,站
在原地动弹不得,因为同一时间,对面快蜒突然有个人站起来。
    对方穿着新式的潜水服装,背上背着氧气筒,橡胶制的潜水帽上还有照明灯,在强
烈灯光的照射下,山本一时间看不清楚四周的景物。
    两人隔着报废的快艇彼此相视了几秒钟后,那人突然伸出右手一摇一晃地向山本逼
近。
    就在两人对视期间,山本也察觉到一件奇怪的事。
    潜水面具下的脸庞是一张女人的脸孔,可是那空洞的眼神让人感觉仿佛置身梦境般
不真实。
    刹那间,一股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山本急忙扯动绳索,可是穿着潜水装的女人已
经牢牢抓住他的手臂。
    “啊?你、你要做什么?放开我、放开我!你再不放开,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山本威胁地大声吼道。
    由于他们彼此都戴着潜水面具,山本的话对方根本听不见。
    “你这个臭婆娘!你再不放手,就别怪我要对你动粗了。”
    在双方扭打当中,山本发现女人好像没有左手。说得清楚一点,当山本碰触到女人
的左手时,感觉就像是碰触到没有生命的东西。
    (没有左手的女人……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
    想到这儿,山本打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哇,这家伙是鬼!”
    山本大叫着,马上从潜水装里拿出一把弹簧刀。
    他一个劲地向对方刺过去,如此一来,女人才总算是离开山本。
    山本连忙拉动绳索,但就在这个时候,船上也发生一桩奇怪的事。
    “老大,山本在拉绳索了。”
    听见川口的话,老大回应一句:
    “川口,那么你一个人打帮浦,我把山本拉上来。”
    “好的!”
    川口应了一声,更加努力地打帮浦。
    “哇!”
    川口突然大叫,手也因此松开帮浦,这个动作可把老大给吓坏了。
    “川口,你怎么了?要是不打帮浦的话,山本可是会窒息而死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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